主客司
赵歇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昨夜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
昨夜面见女帝带来的冲击感，不亚于在壶口关被追杀。
如果说之前女帝在他心中的印象，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经过昨夜相处，这个冷血帝王也许只是她长久戴在脸上拿不下来的面具。
窗外杨树落叶扑簌而下，赵歇思绪缓缓收回。
之前初到汴京，手上没人没钱。
想要找出幕后黑手基本不可能。
现在终于有了点起色，可以开始着手调查了。
女帝许诺给的五百人，可以先招募一百左右。
这样自己的财力不至于断档，以后有钱了再凑齐满编。
但募兵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这个年代其实只要家里有一口吃的，没人想来当兵。
编入军队的人，一般都是囚犯和抓来的壮丁。
这种队伍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作战能力全靠督战队。
更别提队伍日常训练，整体素养这些。
所谓募兵，基本上就是端起碗筷来一拨人，一听到打仗又都跑没影了。
哪怕是女帝的禁军，那也是从漠北战场上挑选的精锐。
又从这些精锐中挑选后组成虎贲营。
羽林卫是从虎贲营中挑选出来。
说是优中选优也不为过。
想要组建一支自己的部曲，不下点本钱是不行了。
赵歇的想法很简单，兵在精不在多。
自己可以花一笔钱，通过严格的选拔机制，找到自己要的人。
简单说来，就是组建一支古代特种部队。
这事儿不难，只是花费的时间可能会稍微久一点。
就在赵歇思考之际，门外想起了很轻的敲门声。
罗季轻手轻脚进来，手上捧着一封公文件函。
“大人，户部来信！”
户部？
赵歇眉头一挑，难道是主客司开支款项下来了？
接过信件，信封上写着主客司郎中令赵歇亲启。
再一看落款，竟是户部尚书贾樾。
自从粮价平抑事情落地，贾氏门生中有不少被牵连进去。
因为涉及勾结粮商，贪污腐败。
这个老小子最近应该和童邈忙着审查案件才是，怎么有空给他写信？
打开信封后，赵歇一目十行，越看眉头越紧。
今有门生……
谨定于七月廿八日巳时，会东营街菜市口亲监刑典。
已奏请陛下赐尚方剑，当街腰斩此獠，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特邀公莅临观刑，非为示威，实欲剖心相示。
……
书不尽言，惟菜市口烈日之下，以血鉴忠。
临纸悚然，伏惟照察。
“菜市口腰斩门生，这是壁虎断尾以求生路，还是要真心悔过？”
“哼，还非要拉上我一起去看！”
“有趣！”
赵歇想了想，坐回案牍上给贾樾写了一封回信。
既然人家诚心相邀，自己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反正又不是杀自己的人，就看这老小子怎么演戏了。
南瓶街驿站
自从赵歇上次提出了双归法之后，只要是有犯罪嫌疑的官吏都被关押在这里。
原本用来招待使团的房间，现在大多数都被改造成临时牢房。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所有带尖锐的物品全部撤除。
仅剩一张低矮的圆桌，一个软蒲团。
桌上放置的只有毛笔和草纸。
为的就是防止官吏精神崩溃，想不开自尽。
房间内光线昏暗，已经有不少官吏受不了长时间的无声压抑。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心理防线崩溃后在草纸上写下自己曾经的罪孽。
只求能早些离开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
贾樾在这里审查案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他一个户部尚书，不应该参与其中。
但是贪污案中有很多官吏，都是他曾经举荐上来的门生。
他很愤怒，也很无奈。
当初自己举荐他们之前，一个个的嫉恶如仇的样子。
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做了这么多恶事。
这也是他要给赵歇写信的原因。
自己察举不当酿成了罪恶，那自己就亲手解决这帮人。
虽然之后会对贾氏在朝中的威望造成影响，但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小看。
自己只要是还姓贾，就不会做对不起靖朝的事儿。
哪怕在朝堂上斗不过你，死了下去见祖宗，也能挺直腰板！
贾樾放下赵歇的来信，门外进来一大理寺小吏。
“大人，有人张嘴吐了！”
“他说，要亲自跟您坦白！”
贾樾闻言也没意外，毕竟受了自己举荐恩情。
人之将死，肯定是要找熟悉的事物。
他跟着小吏来到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内。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呆坐蒲团上，看到贾樾进来，他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贾樾认出此人也是自己曾经门生之一。
他心有不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人面有懊恼，他不是在后悔自己的行为。
只是后悔自己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人家给抓到这里，忍受无声煎熬。
“事已至此，有什么就说吧，不要再顽固不化了！”
那人恓惶抬头，他知道所犯下的罪孽要诛移九族。
喊贾樾过来，也只是想看在曾经门生的面子上，让他放过自家老小。
尽管这是妄想，但这是他最后救命稻草了。
“大人，下官定当知无不言，只求能绕过我一家老小！”
贾樾表情淡漠：“说吧，本官会酌情考量！”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假话，为的就是让其开口。
那人已经受够了煎熬，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讲述往事。
自己是如何与粮商勾结，又是如何从中获利。
贾樾这几天虽然听了很多，但心头还是涌起一抹淡淡的愤怒。
可听着听着，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三月前，齐王臣属被杖毙后，曾留下来源不明巨额银票。”
“我和同僚分成五份，将……”
听到这里，贾樾突然在这份普通的贪污案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初赵歇犯了谋反重罪，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齐王臣属出面指证。
也正是因为臣属指证，这才导致齐王赵歇被削掉王号，成了白身。
按理说，齐王臣属被召汴京应该是一件很仓促的事情，他们带那么多钱干嘛？
除非……
他们收了重金，故意在女帝面前做伪证！
这么说来，自己这是掌握了一条了不得的证据啊！
若是能掐断这条线，他就别想再恢复王号！
一念至此，贾樾故作平淡道：“其余四名同党何在？”
那人战战兢兢：“大人，他们……他们听到事情败露，已经服毒自尽！”
贾樾心中更加得意，这次就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他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知道这件事儿的只剩下你一人，对么？”
那人并未察觉异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大人，要杀只杀我一人，求你放过我一家老小！”
“那份钱，我一文都没敢花啊！”
贾樾心中冷笑，让我徇私枉法是不可能的。
你还是早些闭口吧，只有死人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他假装有所意动：“此事倒也不难……！”
那人闻言如获大赦，瞬间心神领会同时额头不停撞击地面。
“大人，您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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