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内
贾霜眉头拧紧,这里是中山王赵普的封邑,她不想过多生事。
“查一查他们的度牒,让他们赶紧滚!”
那声音道了声诺便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那道声音又在车辇外响起。
“报!禀将军,他们自称是清隐寺僧人,不愿离开此处!”
贾霜闻言一拍筷子,怒不可遏道:“这群秃驴只知吃米,却不干活,真是可恶至极!”
“拦路者,诛!”
精锐一愣,道了声诺调转战马离开。
不多时,车队再次缓缓前进。
江边战船早已等候多时,队伍上了战船,沿江而上。
就在他们离开的地方,十几个僧人倒在血泊中,身上还插着箭矢。
几个小吏聚在一起,正在问询幸存下来的僧侣当时情况。
不一会儿,便有几名官员策马而来,下马查看情况后面色阴沉。
“何人敢如此放肆?”
“大人,是虎贲营回朝!”
几人面色大变,失声道“虎贲营!”
“陛下也在?”
“是散骑侍郎带队回京。”
几个官吏闻言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他们执行的是什么命令?”
“这……卑职不知!”
“赶到此处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快,速速禀报国相!”
“诺!”
这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十几个活佛倒在血泊中。
战船中,赵歇坐在船舱内,怔怔出神。
污蔑他谋反的人,就在朝中!
想要活下去,必须要自己先求死。
这样便能找借口看证据,能够看证据,方能找到对手破绽。
而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年代,证据无非是信件和人证口供。
二者只要突破一个,便有活下来的机会!
都说千里江陵一日还。
这才刚到晌午,赵歇等人便已经抵达京城。
一路以来舟车劳顿,赵歇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贾霜回朝复命,他留在驿站之中歇息。
驿站外虎贲轮班守卫,足以见得皇城内也并不安全。
就连饭菜都是虎贲亲自品尝过后,才给送过去。
当晚沐浴焚香后,他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卯时刚到。
贾霜便在门外喊赵歇上朝。
他整理好衣冠,带上绶印,随同贾霜一同进入皇城内。
其他臣子已经先赵歇一步进入瑶光殿,只留他二人慢吞吞地赶路。
马车内,赵歇将绶印放在一旁。
“齐王,等会儿见了陛下,不管谁说什么都不要与他争辩!”
贾霜这句话让赵歇有点意外,“哦,这是为何?”
“齐王在封邑三年,朝中格局以不似从前,还请谨慎行事!”
赵歇饶有兴致:“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令尊意思?”
贾霜摇了摇头,却是没再说一个字。
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三年前老皇帝没咽气那会儿,朝堂势力便分为两派。
一派以贾氏为首的老臣,另一派荀氏兄弟手握重兵。
两家一文一武,这么多年来却也一直平和相处。
到底是哪家在搞他,还真不好猜!
但眼下看,他若是死了,对两家都没好处。
“将军,宣武门到了!”马车外传来声音,打断了赵歇思绪。
二人下车,步行穿过宣武门。
贾霜陪同前行,猛然发觉今天值守的羽林郎似乎比平日多了一班。
而且,广阔的瑶光殿前,居然看不到一个太监忙活。
要知道,宫中事务繁琐,这个点往往是太监们最忙的时候。
她眉头紧皱,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了。
“齐王,我先进去了,你多加珍重!”
赵歇点了点头,便留在殿下侯旨。
瑶光殿内
文武臣子列在两旁,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那就是赵歇必死!
毕竟齐王名声太大了,女帝怎么会允许其他人的名声盖过天威?
其实朝中臣子,早已知晓齐王昨日抵达汴京。
但女帝对此事的态度,却透着一股反常的味道。
稍微年轻一点的官员在来时被自家长辈叮嘱,少说,多看!
毕竟这是女帝最后一片逆鳞,拔掉疼一时,不拔掉疼一辈子!
片刻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宣,齐王进殿!”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赵歇踏上白玉石阶,跨过门槛,进入正殿。
他左手捧着绶印,右手扶在系带上。
脚踩中宫线,迎着众臣子斜视的目光缓缓前进。
这些目光中如同冷箭,一道道的向他刺来!
在他们看来,差点被乱刀砍死在壶口关的封王,实在有够窝囊。
当初若不遣散门客,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吗?
估计等会儿肯定是一句话不说,直接被女帝赐死。
女帝咽下半块桂花糕,眯着眼打量着三年未见的赵歇。
她依旧记得小时候,其他皇子欺负自己,次次都是赵歇站出来保护她。
后来母亲病故,她收起眼泪,学着其他皇子的狠厉与算计,渐渐疏远了那位始终温柔待她的兄长。
即位后,她饮透了血,小时候的场景却在梦中出现的更加频繁。
杀不杀,她心中早有定夺!
诸王日渐势大,与其忌惮,不如利用!
踏!踏!
阳光穿透大殿,赵歇整个人宛如乘光而来,唯有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待女帝回过神来,这个软弱的皇兄,已至身前。
“罪臣赵歇,拜见陛下!”
虽然弯着腰,但是赵歇的目光却停留在殿上龙椅位置。
龙椅之上,端坐一位身披龙袍的女子。
她肌肤白皙,唇若朱砂点血,颧骨刀削般凌厉,却偏生一对黛眉柔似远山烟雨。
整个人妖艳不失庄重,冰冷而媚色动人。
“皇兄平身吧!”
“谢陛下!”赵歇站直,目光依旧停在女帝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记忆中的女帝,和三年前相比,她眼神更冷,也更具帝王威严。
如果没记错,她今年不过十七岁!
“既然齐王已至,诸位爱卿也谈谈怎么处置吧!”
女帝话音落下,宗正寺丞赵原手持笏板自左侧走出,在齐王身后站定。
他瞪了眼赵歇,朗声道:“陛下,齐王赵歇罔顾皇恩,私下募兵欲图谋反,今罪证已全!”
“臣建议,即刻推出宣武门斩首,以彰天威!”
赵原说完便顿首而立,竖起耳朵静候下文。
宗正代表着处理皇家事务最高长官,他并没有站在宗亲的立场上为赵歇说话,反而率先发难。
其他臣子目光盯着脚尖,心中想法不一。
齐王究竟有没有谋反能力,敢不敢谋反他们心中比明镜还清。
赵歇既不反驳,也不承认,瑶光殿一时间沉寂下来。
女帝朱唇轻启:“皇兄……可以为自己辩解了。”
众臣侧目,却见赵歇却缓缓放下绶印,脱下帽子洒脱一笑。
“臣,只求速死!”
果然!文武众臣心中冷笑。
齐王还是之前那个愚钝的大皇子,马上就要死了,仍旧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陛下都给你反驳机会了,还不知道珍惜!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皇兄真的无话可说吗?”
赵歇摇头:“宗正既定我谋反,罪臣领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