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对着周大贵消失的方向，“老郑这架势，怕不是回去砸东西吧？”
“砸东西也比认怂强。”我盯着精诚科技大门。
郑诚那点被激起来的狠劲儿，在恒远这座大山面前，能撑多久？
“走吧，王哥。”我招呼王强，“趁热打铁，进去看看。”
“光喊口号不行，得让他看到咱们手里有牌。”
进了厂区，但今天感觉比平时更安静了些。
车间里机器倒是转着，可工位空了不少。
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里，眼神都带着点茫然和不安。
看见我们进来，也只是勉强点点头，气氛压抑。
“孙…孙干部，王工，你们…你们看到了吧？”郑诚声音都在抖。
“车间里那几个技术骨干，今天都没来！”
“打电话过去，都支支吾吾得，不是说家里有事，就是身体不舒服！”
王强一拳头砸在门框上，“操！真下作！挖墙脚都挖到家门口了！”
“还有！”郑诚扑到办公桌前，抓起几张纸，“你们看！银行的贷款！早上刚来的通知！”
“说…说我们企业经营风险增大，之前的贷款额度要重新评估，续贷…续贷暂时冻结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工人工资要发不出了…下个月的材料款…拿什么付？恒远…恒远这是要逼死我！”
周家兄弟和徐立仁，这是要断我们的根！
不仅要搞垮精诚，更要借此打掉我在经开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威信！
“郑老板！抬起头来！”我声音表达着坚定。
“看着我！”我又加重了语气。
他像是被惊醒，眼光落在我脸上。
“周大贵的话，你信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他是不是告诉你，我得罪了大领导，自身难保，更顾不上你们？”
郑诚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吭声，算是默认。
“郑老板，你精诚的技术是块宝！周大贵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就是因为他怕！”
“怕你活下来，怕你的技术成了气候，打破他们在云河一手遮天的局面！”
“所以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把你按死！”
“银行那边，是压力！但压力也是动力！明天！市经信委陈刚副主任带队来考察！”
“这是我们最大的机会！也是你精诚科技翻盘的机会！”
“机…机会？孙干部，人都快跑光了，明天…明天我拿什么给领导看？”
“拿什么翻盘？”他脸上写满了不信。
“拿你的技术！拿你的专利！拿你精诚在产业链里不可替代的位置！”我上前一步。
“技术骨干跑了？没关系！王工在！他对你们的技术门儿清！我亲自上阵！”
“我们把你的技术优势、发展规划、在咱们开发区乃至清源市机电配套产业链里的关键作用。”
“掰开了揉碎了，明明白白讲给陈刚主任听！”
“郑老板，我孙勋今天把话撂这儿！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的技术还在！”
“明天这场考察，我豁出去这张脸，也要帮你争取到市领导的支持！”
“银行的贷款，我去跑！管委会该给你的扶持政策，我亲自盯着，保证一分不少落到你头上！”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卡你，就是跟我过不去，跟经开区未来的发展过不去！”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郑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王强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孙…孙干部…你…你真的…”郑诚的语气有那么一丝动摇。
“真的！不光是为了你郑老板，也是为了咱们经开区那些真正想做实事的企业！”
“精诚不能倒！你郑老板的技术，就是咱们开发区的一块招牌！这块招牌要是被恒远砸了，以后谁还敢来云河投资兴业？”
“至于恒远那边…周大贵不是说我没实力保驾护航吗？”
“我手里不光有规矩，更有恒远这些年干的那些烂事的证据！”
“他要是敢在背后再玩阴的，敢动你精诚一根毫毛，我不介意把桌子掀了，大家鱼死网破！”
“看看是他恒远先死，还是我孙勋先倒下！”
最后这句话，这不是威胁，更像是宣战。
“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孙干部！我信你！我郑诚也不是吓大的！他周大贵想吞了我？门儿都没有！”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老子现在就打电话！那几个技术骨干，不来拉倒！”
“我亲自上机床！核心技术在我脑子里，在我手上！缺了谁，精诚也倒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老李！叫上车间还能动的兄弟！给我把厂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设备重新调试！明天，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让市领导看看，让恒远看看，精诚还没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好嘞！老板！这就干！”
挂了电话，郑诚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刚才的绝望和迷茫，而是燃烧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斗志。
他看向我，重重地点了下头：“孙干部，王工，明天，看我的！”
看着郑诚这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我和王强相视一眼，背水一战，成了！
从精诚出来，天已经擦黑。
王强推着电动车，“孙勋，你这军令状立得…是不是太狠了点？万一明天陈刚主任那边…”
“没有万一！”我打断他，“这是唯一的机会！精诚倒了，我们前面做的就白费了！”
“周大贵和徐立仁的气焰只会更嚣张！”
“而且…我说手里有恒远的证据，也不是瞎说。上次排污事件那些东西，还有我们平时留意到的蛛丝马迹…”
“虽然现在还不够扳倒他们，但吓唬吓唬周大贵，让他不敢直接下死手，足够了。”
王强眼睛一亮：“你是说…虚张声势？”
“兵不厌诈。周大贵这种人，贪婪又怕死。他摸不清我们的底牌，就不敢真把事做绝。”
“这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只要扛过明天，争取到哪怕一点市里的态度支持，局面就能稳住！”
王强用力一拍我的肩膀，“行！就按你说的干！明天，我跟你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他周大贵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郑诚被激起的凶性能持续多久？
明天市领导考察，面对一个缺兵少将、风雨飘摇的精诚。
面对恒远可能布下的暗桩，面对徐立仁在背后可能的掣肘。
我那个“鱼死网破”的承诺，真的能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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