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在旁边啐了一口，“呸！准没憋好屁！”
“甭管是啥，王哥，咱先稳住。钱卫东‘脸色不好’，这说明徐立仁那边未必就顺着他心意。”
“那还能咋？”王强把资料袋又往怀里紧了一下。
“我眼皮子直跳，总觉着郑诚那边要出幺蛾子。”
正说着，手机响起来。是精诚科技郑老板。
“喂，郑老板？”我尽力平复着刚刚的疑虑。
郑诚带着点压不住的急：“孙…孙干部！王工在你旁边吗？”
“在，王工跟我一块儿呢。你说。”
“出事了！恒远那帮孙子！他们…他们把我厂里两个师傅挖走了！”
“郑老板，您别急，慢慢说！什么时候的事？人怎么走的？”
“就刚刚！那两个师傅直接说不干了！一个支支吾吾说家里有事，一个干脆直说了跟恒远走了！”
“孙干部！恒远那边放话了！说开发区穷得叮当响，贷款根本批不下来！”
“跟着我干，迟早喝西北风！他们恒远马上要接市里的大单子，过去就给加薪三成！”
“孙干部！王工！你们得给我句准话！我那贷款，到底有没有戏？！”
“我这厂里人心惶惶，订单还压着，再这么下去……”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我们都懂。
“开发区再困难，支持‘专精特新’企业的决心不会变！”
“陈卫国主任亲自盯着你这项目！刚才他还为这事，专门从市里给你争取机会了！”
“市里？”郑诚透出一丝迟疑。
“对！市经信委的陈刚副主任，明天上午带队下来调研！”
“陈主任亲自出面，硬是把你精诚科技加进了考察名单！”我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郑老板，这是个天大的机会！让市里领导亲眼看看你的技术，你的厂子！”
“让王工给领导们汇报你的技术优势，和在咱们开发区产业链里的关键位置！到时候，你那点贷款算个啥？”
“市里的专项扶持资金都有可能！”
电话那头他在权衡，也在挣扎。
恒远的威逼利诱是眼前看得见的刀子，而我给他的“机会”，还隔着一层纱。
“郑老板，”我带着诚恳，“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你想过没有，你带着你的技术、你的专利去恒远，周大贵会把你当回事？”
“核心技术在他眼里，不过是赚钱的工具！他用完了，一脚把你踢开，你找谁哭去？”
“在精诚，这是你自己的心血，你自己的根！开发区管委会，是真心实意想帮你把这根扎稳，做大！”
“陈主任说了，”我再次祭出陈卫国这张牌。
“好项目，砸锅卖铁也要支持！这话不是空口白牙！明天，就是证明！”
电话那头，郑诚问：“孙干部，市领导……真的明天来？”
“千真万确！行程都定了！陈主任办公室刚通知的！”我回答道。
“郑老板你放心！”王强凑了过来。
“我王强拼了命，也把你那点真东西给市领导讲明白！让他们看看，咱开发区藏着什么宝贝疙瘩！”
挂了电话，刚才那股劲儿撑着，现在一松，才觉出后怕。
“妈的，恒远这手真毒！釜底抽薪啊！”王强抹了把额头的汗，
正说着，赵小曼快步走近，“钱主任让通知所有科室负责人，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开紧急短会！”
“特别点名……你和王哥！”
明晃晃冲着我和王强来的！肯定是徐立仁给了什么指示！
“知道了，小曼，谢谢。”我对赵小曼点头致谢。
“王哥，待会儿在会上，无论他说什么，你只管听，关于精诚和明天汇报的事，一个字别提。我来应付。”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
钱卫东坐在主位，脸色果然如赵小曼所说。
他没看任何人，手里捏着根烟，在烟灰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人都齐了？”钱卫东目光落在我和王强身上。
“齐了，钱主任。”吴天赶紧应声。
“嗯。”钱卫东清了清嗓子，“临时开个短会，就一个事，重申纪律，尤其是财务纪律！”
“最近，有些同志，”他特意加重了“有些”两个字。
“心思活络得很！到处跑，到处许诺！好像管委会是他家开的银行！”
“招商引资，发展经济，是好事！”
“但是！必须依法依规！必须讲程序！讲纪律！不能头脑发热！更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
“现在财政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没数吗？市里三令五申要厉行节约！”
“可有些人呢？就想着怎么快点把钱花出去！好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话几乎就是指着我鼻子骂了。
会议室里其他几个科长眼神飘忽，没人敢接话。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遍！所有支出，必须严格履行审批程序！没有我签字，一分钱都不准动！”
他目光钉在我脸上，“尤其是那些还在前期洽谈、风险不明、甚至企业自身都风雨飘摇的项目！更要慎之又慎！”
“绝不能因为某些人的个人承诺，就让公家的钱打了水漂！这是严重的失职！”
“项目，要搞。但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寅吃卯粮！”
“谁要是再给我捅出篓子，再给我搞出些计划外的支出申请……”
他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
“散会！”
王强气得咬牙切齿，“他这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冲着精诚来的！不就是想卡死郑诚的贷款吗？！”
“还‘风雨飘摇’？这是落井下石！”
钱卫东借着“重申财务纪律”的名头，把调子定死，把路堵死。
现在谁还敢提给精诚批贷款？谁提谁就是“搞个人英雄主义”。
“孙勋，怎么办？”王强看着我。
“钱卫东这是把门焊死了。他抬出‘财务纪律’和‘市里精神’这两块大牌子，硬闯肯定头破血流。”
“那…那就这么认了？”王强不甘心。
“认？”我摇摇头，“门焊死了，我们就不能找个窗吗？陈主任那边争取来的汇报机会，就是我们的窗！”
王强那点希望又亮了起来，“对！让市领导看看，开发区藏着的是能下金蛋的鸡！”
这时，赵小曼急匆匆找来。
“孙勋！王哥！”她左右看看没人，才飞快地说：“我刚从档案室出来，听见钱卫东在走廊拐角打电话，但我好像听见……”
“他说‘徐常务说务必按程序办，不能开这个口子’……还说什么‘拖过明天就好’”
我和王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钱卫东的刁难背后，果然是徐立仁在遥控！
他们不仅要卡死贷款，还要让精诚科技在明天的市领导调研中彻底“现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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