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的是从酒水入，再铺开卤肉、茶肆、脚行、小铺，再一层层渗进去。”
“地，我要先拿下，人脉，要慢慢打通。”
“林家动不了，那我便绕过。”
沈修远的语气不紧不慢，却隐隐显出一丝锋芒。
胡安之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了沈修远的可怕。
这人看起来无欲无求，但实际上只是装得像罢了。
“你要借着赵家的空隙进南岸？”
胡安之摸索着下巴，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虽然他许诺沈修远了利益，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半点遮掩都没有。
沈修远微微一笑，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我只是做正经生意罢了。”
“胡大人，有些话我可以提醒你一次。”
“黄昆山那人……眼下未必怕你，但他怕风声。”
“你若贸然下手，只会打草惊蛇，若反被告他个污蔑同僚，到时李阁老也救不了你。”
“你真要撼动他，不如从商界绕进去。”
“黄昆山在南岸利益扎根多年，但那些脚行、仓户、税契……可没几个是真心为他。”
这一番话下来胡安之听得心中微震，望向沈修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所以你要做什么？”
沈修远慢慢放下茶盏，微微颔首开口说道：“我要做的，是让他身边的人先不稳。”
“你去查你的旧案、追你的漕银，我则另开一条道。”
“你从上破局，我从下筑势，赵家倒也罢，黄昆山迟早也得落子。”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沈修远抬眸看着他：“帮我拿下南岸盐坊旁那片三进小院。”
“黄昆山若插手阻我，你来挡；若赵家暗中出银，你来断。”
“这算是我们合作的第一笔生意。”
…………
…………
沈修远从府衙出来时天色已晚，永安街头却依旧热闹。
街边酒肆香味四溢，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镇上百姓似乎才刚刚从白日的沉闷中缓过气来。
他顺着南街往回走，脑中盘算的却是烧刀子的酿制细节。
酒方他早就有了，出酒凶猛，带三分辛烈、七分回甘，最适合这南方湿冷之地。
可要真正投炉量产……酒曲、水质、火候样样讲究，尤其辅料一环，非得精细打点不可。
“糖桂花、干红屑、米糠……”
“永安本地未必齐全，得找个合适的供货渠道。”
“若是要进货的话，风月斋那边说不定有点儿门路。”
沈修远摩挲着下巴低声喃喃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思索。
如今不同往日，沈修远的名声早已传遍永安，林家更是将他视作座上宾，而杜瑞生那边自然也悄悄换了态度。
果不其然，刚到风月斋门口，沈修远便看到杜瑞生正立在门前指挥伙计搬酒。
一眼瞥见沈修远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像是想要避一避，但转念又止住，面上立刻换上了春风满面的笑容。
“哎哟，这不是沈先生吗！”
“您可是贵人难请，怎么今日有空来咱这寒舍？”
杜瑞生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奉承的意味。
沈修远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开口说道：“寒舍？”
“你这风月斋，后厨一日三百桌流水，能叫寒舍？”
或许先前酒楼的生意确实一般，但自打有了自己那手卤肉引流后，生意可谓是再度回春。
而杜瑞生则是讪讪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地开口说道：“您可别打趣我，我那点生意，哪比得上您如今声名在外、林家奉为上宾。”
“我这不正打算着，明日亲自上门给您送一坛头香酿庆贺，结果您就自己来了。”
见杜瑞生比先前见的时候少了许多小心思，沈修远笑了笑，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听说你这边新进了批桂花膏，还有上好的大曲？”
杜瑞生眼睛微微一亮，立刻点头：“正是！”
“九月初采的金桂，熬了三天三夜才成，膏色金透，香得人打喷嚏都甜。”
“曲子是从扬州那边运来的陈曲，入窖七年，刚上月新到，您要酿酒，可是来得正好。”
“您若愿意，我这就把样品请您上楼试香，咱们边喝边谈。”
说话间，他已经殷勤地请沈修远进楼。
“当初咱们合卖卤肉，我便说沈先生不是池中物，如今果然一语成谶！”
听到杜瑞生这话，沈修远边走边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那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可是还记得你当初把我堵在街上的场面。”
杜瑞生闻言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摆手道：“那是那是，我眼拙嘴馋，当不得真。”
“若不是您当时点破，我怕是早让林掌柜骂得没脸见人了。”
风月斋二楼的雅间，早早地为沈修远腾出了一间。
杜瑞生亲自端上一小碟糖桂膏，切成方方正正摆在碟子上，边上是一壶刚温热的头曲酒，另还奉了两盅豆花和几道凉菜，显然颇为用心。
“先生放心，咱们这次不谈什么价钱，就当是杜某向您赔个不是。”
“之前我有眼无珠，还望您大人大量。”
“自打上次您敲打了一番我这儿的酒水后，后厨便也有了改进的心思，您瞧瞧这如何。”
说到最后，杜瑞生带着几分谄媚的意思。
沈修远拿起桂花膏嗅了嗅，满意地点了点头：“香味厚重，适合做复酿。”
“酒水生意我这边要起大灶，到时还得你这边帮忙调货、走账、铺面安排。”
一听到沈修远这话，杜瑞生立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开口说道：“这事包我身上！”
“我虽不敢说富甲一方，可这永安镇里的酒楼、粮铺、盐仓，哪个东家不是来我这喝酒吃菜？”
“到时我打个招呼，谁敢拖你一斗粮、半斤曲，我第一个撕他账本！”
虽然沈修远这分明是要抢他声音，但杜瑞生也不敢有半分意见。
他心中清楚得很，若是沈修远瞧自己不爽，甚至很有可能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自己这风月斋就得关门。
那日林青城当众送沈修远宅子的事情，可是传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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