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赵明成忽地开口,目光中尽是阴冷:“叫那边的人也动起来,盯住林府。”
“既然那贱人命硬,那我就让她亲眼看着林家一个个倒下,看她还能不能撑得起一口气。”
“只要她再咳一口血……林青城那个病秧子怕是得先疯。”
“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了算?”
随着赵明成一番话的落下,老仆没吭声,只是低头沉默。
他是瞧着这位长大的,没人比他心中更清楚。
这少爷从小偏执冲动,若是疯魔起来,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平日里顶多在老爷面前装装乖巧,但实际上背地里谁都没他希望赵承岳早点儿驾鹤归西。
赵明成挥了挥手,将人打发出去,屋内只余他一人。
“你以为……赢了一次,就能护得住她?”
“沈修远是吧?”
“我倒想看看,你能挡我几步。”
…………
…………
这一处位于赵府东南角的偏院,原为旧年酿酒所用。
如今被弃用已久多年,院中杂草横生,更是没人再进来过。
门外两名黑衣仆从悄然无声地守着,四周静得连风吹动草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屋内灯火昏黄,三名来自北地的亡命之徒正蹲坐在旧木几旁,吃着粗茶冷饭,神情或是冷漠或是不耐。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明成披着狐裘斗篷走了进来。
虽然面色带着几分苍白,但神情狠戾,目光如钉子一般钉在人群中。
赵成明的脚步声在旧木地板上“嗒嗒”作响,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寒意。
“还以为你是个废物,倒真敢干这事。”
见到来人,独眼汉啧啧笑着,盯着赵明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让我们来杀林家那小妮子,现在又说暂缓,究竟是想做什么?”
赵明成眉心轻跳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但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狠意。
“我说暂停,你就听着。”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问我了?”
说着,他忽然将一盏茶泼在那独眼汉脸上。
那茶尚且滚烫,烫得人一声闷哼,几乎拔刀。
可还未等动作,赵明成已伸手从怀中抽出匕首,“铮”一声插入地板,仅距对方膝前两寸。
“在这赵府,不听话的狗,我剁的不是手。”
他盯着独眼汉,嘴角缓缓翘起,声音低哑:“信不信我让你今晚活着进来,明早成一缸肉泥抬出去?”
独眼汉咬了咬牙,额上青筋暴起,终究低下了头:“……是小的多嘴。”
见对方服了软,赵明成这才满意,缓步踱到屋角一副陈旧的酿酒木架前,目光落在上面一个破碎的匾额。
“这赵府、这酒坊,原本是我爹赵承岳一手打下。”
“但你们可知……”
他转过身来,双眸里满是嘲弄和仇恨:“这些年来,我爹看我像看废物。”
“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但谁不知道他早就在外面养了私生?”
“放眼望去账目上,哪一样铺子不是留给我那庶出的弟弟?”
“林萧晚……呵,他还想让我娶她,借林家稳固后宅。”
“可我凭什么要照着他的路走?他要的儿子不是我,我偏要活成他的劫。”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狰狞了几分,眼中凶光四溢:“沈修远……若不是那小贱人命硬,他早死在我手里了。”
“娘的……林家那个老匹夫也跟着跳了出来,真当赵家是泥捏的了?”
他语气里满是怨毒与不甘,一旁站着的独眼汉默不作声,只等他发完火。
片刻后,赵明成喘了两口气,忽地瞥了眼独眼汉,低声冷笑:“你不是说那沈修远是个外头来讨生活的?”
“怎么一转头就能救命?还能端出那坛烧刀子,让林家狗日的全家都巴巴地供着?”
独眼汉闻言皱了皱眉,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去。”
赵明成嗓音忽地低了下来,眼神却越发阴狠:“给我查——不管他是哪个山旮旯蹦出来的野医,只要这人碍我事,便给我查清楚底细来路。”
“他救了林萧晚,挡的是我的路。”
“他要是给林家撑腰,那就等于是和我赵家为敌!”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来搅我的局!”
说到最后,他目光森冷,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若这沈修远真有问题,哪怕不是林家的人……也得死。”
…………
…………
与此同时的林府中,沈修远负手立在窗前,院中的蜡梅正悄悄绽开。
雪白花瓣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一如那病榻上的少女脆弱的呼吸。
他回头看了一眼榻上林萧晚,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思索。
她已转醒,只是仍显虚弱,嘴唇尚无血色,眼角还带着一抹未退的青黑。
林员外早已赶回主院打点后事与戒严府邸,林青城守在妹子榻前不肯走,疲倦地靠着床沿睡着了。
而自己则是在林青城的拜托下暂且在林家住上几日,免得林萧晚再出什么差池。
至于家中的事情,则是差人修书一封回去说明了实情,就连赵大牛那边也没落下。
沈修远目光落在窗纸上跳动的烛影,眸色深沉。
他自然不傻,也能看得出今夜这一出香料里另添砒霜是下死手的狠招。
若不是他来得及时,林萧晚就真的去了。
“赵明成,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修远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太阳穴,心中只觉得一阵头大。
就在这时,林青城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走到沈修远身旁,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沈先生,这次多亏了您,否则小妹她……”
说到这里,他喉咙一梗,只是深深作了一揖。
“林兄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沈修远见此连忙将他扶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慰。
“父亲已经连夜去县衙了,说要向县太爷讨个公道。”
“等这事了结,林家必有重谢。”
林青城直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语气中尽是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