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柳长青终于开口，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讨论什么？讨论是不是该对一个毒害全市人民水源、草菅人命的毒厂心慈手软？”
“还是讨论，我们是该站在那些赚黑心钱的资本家一边，还是该站在被毒水侵害的普通老百姓一边？”
柳长青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秘书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敢再接话。
“告诉环保集团的王副总，他要是觉得清远市纪委的调查有问题，可以，让他自己来清远，跟纪委的同志当面谈，跟被毒水污染了庄稼的村民当面谈，跟那个被灌进水泥里尸骨未寒的孙正平的家属当面谈。”
“他要是没这个胆子，就给我闭嘴。”
“至于市里的那些不同意见，”柳长青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记一下，凡是替污水处理厂说话的，有一个算一个，把名单给我整理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屁股坐得这么歪。”
秘书心头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他知道柳书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政治前途，旗帜鲜明地为林峰站台。
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从一个小小的污水处理厂蔓延到了整个清远市的权力中枢。
而林峰此刻正站在博弈的最中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这两天他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有来说情的有来施压的，有旁敲侧击打探消息的。
甚至还有人匿名寄来了威胁信，让他“好自为之不要自掘坟墓”。
林峰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把自己关在临时腾出来的一间档案室里，和张超一起，没日没夜地翻阅着从污水处理厂拉回来的，堆积如山的资料。
账本、合同、工程图纸、排污数据、会议纪要……
每一份文件，他都看得极其仔细。
他相信，秃鹫的蛛丝马迹，一定就藏在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里。
“主任，你看这个。”
张超举着一份泛黄的文件，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十年前，污水处理厂一期工程的验收报告。”
林峰接过报告，快速地浏览着。
报告本身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合格，结论是“同意验收”。
但在报告的末尾，专家组签名的那一栏，一个熟悉的名字，让林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刘建。
省环保厅的那个副处长，那个逼死吴景的罪魁祸首。
他的名字，赫然签在首席专家的位置上。
“十年前，他就是验收专家组的组长了。”张超在一旁说道，“这个污水处理厂，从根子上，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林峰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堆成小山的文件堆里，开始疯狂地翻找。
刘建……吴景……景源环保……污水处理厂……
这些看似孤立的点，一定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了一起。
吴景是景源环保的法人，景源环保承接了污水处理厂的二期改造项目。
而刘建，不仅是十年前一期工程的验收组长，还是在吴景死前，唯一一个在看守所里和他密谈过的人。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
不！
绝不可能！
林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终于从一堆陈旧的采购合同里，翻出了一份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份补充协议。
签署日期，是九年前。
甲方，是清远市污水处理厂。
乙方，是一家名为“德国莱茵技术服务有限公司”的企业。
协议内容，是污水处理厂向这家德国公司，采购一批价值三千万的“超净排放”核心过滤模块。
而在乙方代理人签名的那一栏，签着一个中文名字。
王海。
这个名字，林峰同样不陌生。
在安居工程的案子里，吴天豪的宏远建设，就是通过一个叫王海的白手套，拿下的项目。
而那个王海，正是清远市前公安局长的亲戚。
现在，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九年前的采购合同上。
而且，是代表一家德国公司。
林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张黑色大网的边缘。
这张网，从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编织了。
它的一头，牵着吴家这样的地方豪强。
另一头，牵着刘建这样的省厅实权干部。
而中间，则是无数像王海这样，见不得光的白手套和代理人。
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盘踞在清远市的各大工程项目上，疯狂地吸食着这座城市的血肉。
就在这时，林峰的加密手机响了。
是潘心怡打来的。
“林峰，有重大发现！”
电话那头，潘心怡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们破解了那个U盘里的第二层加密！”
“那个暗网网址，不是入口，是一个中转站，一个信箱！”
“秃鹫通过这个信箱，定期向他的下线，发布指令和……一份名单！”
林峰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名单？”
“一份……资产转移名单。”潘心怡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从九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数额不等的资金，通过一家叫德国莱茵技术服务有限公司的账户，汇往境外十几个不同的离岸公司。”
“而这些资金的来源……”
潘心怡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全部指向清远市的财政拨款，名目，是污水处理厂的设备采购和维护费用。”
“总金额，到上个月为止，已经超过了……两个亿！”
两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峰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毕露。
他想过污水处理厂的水很深，问题很大，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个高达两个亿的惊天巨案。
而且，这还只是从九年前开始算。
十年前呢？更早之前呢？
这个污水处理厂，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究竟吞噬了多少国家和人民的血汗钱？
“心怡，能追到那十几家离岸公司的最终受益人吗？”
林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
爱心猫粮1阅豆
南瓜喵10阅豆
喵喵玩具50阅豆
喵喵毛线88阅豆
喵喵项圈100阅豆
喵喵手纸200阅豆
喵喵跑车520阅豆
喵喵别墅1314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