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没有听他后面的话。
从清远到南江从吴景到刘建，再到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
他们每一步都走在对方画好的圈里。
每当他们以为抓住了线索对方就立刻斩断，用一条人命或者一个弃子，把路堵死。
那只看不见的手，始终在棋盘的另一端阻止着他们所有的努力。
林峰缓缓闭上眼睛。
陈兵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关节处渗出鲜血。
“废物，全是废物！”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压抑着暴怒，“把人带回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背后的人给我挖出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徒劳的泄愤。
对方再一次用一个弃子将他们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还顺带嘲弄了他们的智商。
林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屏幕里那个被拖走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吴景看到了陈贵。
一枚枚被随意丢弃的棋子，用完即毁连一丝痕迹都不想留下。
这种冷酷到极致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对手根本没把他们当成平等的博弈者，而是在戏耍一群闯入自己领地的蝼蚁。
“等等。”
一个清脆而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潘心怡。
她一直坐在那个特殊的终端前，十指悬在键盘上一动不动。
此刻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挫败反而是一种亢奋。
陈兵转过头皱着眉，“潘局，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还有办法。”
“他太自信了。”
潘心怡没有理会陈兵的质疑，她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疯狂移动，快到出现了残影。
“他以为远程物理清除是万无一失的，所以他只做了一层单向的销毁指令。”
“什么意思？”林峰立刻走了过去。
“他忘了我用的不是你们南江的网，是七号信道。”潘心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我进他家的时候，顺便给他家后门装了一把我自己才有的锁。”
她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无数破碎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过。
“在他启动销毁程序的同时，我也启动了我的数据捕捞网。他销毁得越快我捞到的碎片就越多！”
“我截获了大约百分之七的核心数据流。虽然不完整但足够了！”
陈兵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快步冲到潘心怡身后，看着那片数据瀑布，像是看到了神迹。
“追踪！反向追踪！”
“他以为自己是远程操控，但只要数据还在传输，就有轨迹！”
潘心怡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用境外的服务器做跳板，但为了保证销毁指令的稳定，他一定在国内设了一个紧急联络点，作为中转和备份！”
“找到了！”
屏幕上，一个红点在南江市的地图上疯狂跳跃，最后死死地定格在城东一处老旧的工业园区内。
“东城工业园，三号楼，四单元，502室！实时坐标已经发给你了！”
陈兵甚至来不及震惊，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对讲机咆哮。
“雷霆小组！雷霆小组！立刻转向目标东城工业园三号楼，给我活捉里面的人！”
“一组封锁园区所有出口，二组控制大楼，三组直接破门！重复，直接破门！”
整个指挥部死寂的氛围被瞬间点燃。
屏幕被分割成数块，无人机画面突击队员的主视角画面同时切入。
黑色的特警车辆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五分钟后。
“砰！”
一声巨响502室的房门被直接撞开。
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鱼贯而入。
房间里，一个穿着风衣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正手忙脚乱地将一台笔记本电脑往一个装满强酸的玻璃缸里塞。
他还没来得及松手，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警察！不许动！”
男人身体一僵，缓缓举起了双手。
他脸上那种从容已经彻底被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想不通，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会以这种方式崩溃。
指挥部里爆发出久违的欢呼声。
陈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看向林峰和潘心怡，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这两个从清远来的人像两条过江的猛龙，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硬生生把一只已经溜走的狐狸又从窝里给拽了出来。
审讯室。
灯光惨白。
被捕的男人叫李默，是“秃鹫”在国内的核心技术头目负责所有境内操作和与境外的联络。
“我的上线一直用一个加密软件单线联系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代号，秃鹫。”
李默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摧毁，交代得很彻底。
“他每次给我打钱，都通过十几个不同的海外账户层层转手，最后变成无法追踪的虚拟货币。这些钱一部分是我的酬劳，另一部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线索再一次指向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境外网络。
“针对林峰的舆论攻击是谁策划的？”陈兵亲自审问。
“是秃鹫的命令。文案图片视频都是他提供的。他只要求我，在指定的时间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要把林峰和那个污水处理项目彻底钉死。”
林峰站在单向玻璃后面，静静地听着。
和预想的一样，李默只是一个高级的执行者，他碰不到真正的核心。
但抓到他，已经掐断了秃鹫在国内最重要的一只手。
至少，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脏水，源头被堵住了一半。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被推开，潘心怡拿着一个加密平板电脑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林峰，你看这个。”
她将平板递过来。
屏幕上，是一份从李默电脑里恢复出来的文件，标题只有两个字。
“名单”。
“这是我在截获的数据碎片里，拼凑出来的。一份加密的……待处理目标名单。”
名单上，罗列着一个个名字和职位。
有些，是清远市的干部。
有些，是省里的。
甚至还有几个，是邻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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