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在王浩这里,已经榨干了。
林峰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点了一支烟。
夜风很冷,吹得火星明明灭灭。
敌人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每次刚要抓住它的尾巴,它就立刻断尾求生,消失在更深的草丛里。
聂天翔的电话打破了寂静,语气充满了挫败。
“林主任,技术队那边刚传来消息,我们晚了一步。”
“那个金三角的ID,还有王浩说的秃鹫,所有的登录记录和关联信息,在五分钟前被从根服务器上物理清除了。”
“对方动用了军用级别的反追踪技术,痕迹……全都断了。”
又断了。
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
就像对手能看穿你的所有牌,在你出牌的瞬间,就把规则改了。
林峰挂断电话,将烟头狠狠碾在地上。
他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有回家。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最后停在市委大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重新梳理这盘棋。
车窗外,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最终停在他的车门前。
是柳长青。
他穿着一身便装,神情里带着一股久违的疲惫。
林峰降下车窗。
“柳书记。”
柳长青没有绕圈子,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车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自从吴振邦的案子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私下接触。
“我之前,小看你了。”柳长青看着前方黑暗中的轮廓,声音有些沙哑,“也高估了某些人的底线。”
这句话,像是一句迟来的道歉,也像是一句无奈的自嘲。
林峰没有接话。
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柳长青之前的疏远,是权衡,是自保。
他现在的靠近,同样也是。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柳长青转过头,看着林峰,“你是那把刀,但他们想砸的,是潘卫国这块砧板。清远这块百亿的蛋糕,有人想连锅端走。”
这些,林峰早已想到。
“线索断了。”林峰只说了四个字。
“我知道。”
柳长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不是常见的款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接口处泛着一种奇特的金属光泽。
“这是钥匙。”
柳长青把它放在中控台上。
“它可以让你和潘心怡,接入一条特殊的网络通道。”
林峰看着那个U盘,没有动。
“柳书记,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柳长青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你只需要知道,有些人,希望这潭水清澈见底。而你,是目前唯一敢下水的人。”
他推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
“这东西,不属于市一级,更不属于省里。用它,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在天上盯着。”
“用它找到的人,你动不了。但你可以把他的位置,标出来。”
柳长青下车,关上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没有解释这把“钥匙”的来源,也没有说那些“眼睛”是谁。
但林峰懂了。
这不是柳长青个人的善意,这是他背后更高层力量的一次试探性下注。
他林峰,从一颗棋子,变成了一只被寄予厚望的猎犬。
林峰拿起那个U盘,立刻拨通了潘心怡的加密电话。
“你现在方不方便?”
“说。”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急促,显然身边有人。
“我半小时后到你家楼下,给你一样东西。拿到之后,立刻开始追踪那个秃鹫的ID,动用最高权限。”
“没用,对方有物理清除权限,常规手段追不到。”
“我给你的,不是常规手段。”
半小时后。
潘心怡家的别墅外,林峰将车停在监控死角。
片刻后,潘心怡穿着一身运动服从侧门溜了出来,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猫。
“东西呢?”她压低了声音。
林峰将那个黑色U盘递给她。
潘心怡接过,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是……七号信道的物理密钥?”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认识?”
“我爸的书房里有一模一样的,他说,这是清远市的定海神针,非战时或特大天灾,绝对禁止启用。”潘心怡握紧了手里的U盘,“你怎么会有这个?”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林峰看着她,“有了它,有把握吗?”
潘心怡的脸上,震惊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
“有把握?林峰,你太小看它了。”
她转身,像一阵风般消失在侧门里。
“给我十分钟。”
林峰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七分钟后,电话震动。
“不行!对方的防火墙是动态的!我每突破一层,它就立刻生成三道新的伪装!”潘心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灼,“他察觉到我了!正在用数据流反向冲击我!”
“能顶住吗?”
“废话!”
又是三分钟的死寂。
电话再次接通,潘心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抓到你了……”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用了十七个海外跳板,三十四个肉鸡代理,服务器遍布东欧和南美。所有的痕迹,都指向金三角的一个卫星基站。”
这个结果,和之前聂天翔查到的并无二致。
“但是,”潘心怡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锐利,“这全是伪装!他用卫星信号做掩护,再通过海底光缆折射回国内!”
“真正的指令源头,根本不在境外!”
林峰的拳头瞬间攥紧。
“他在哪?”
“邻省,南江市。一个叫天盾安保的公司。”
潘心怡报出一个地址。
“那家公司的服务器IP,就是秃鹫最后发出指令的地方。”
邻省。
不是什么金三角的亡命徒,不是境外遥不可及的雇佣兵。
是一墙之隔,是高铁三小时就能抵达的,国内。
敌人,就在卧榻之侧。
“密钥不会说谎。”潘心怡补充了一句,“数据流的终点,就在那里。我用七号信道反向追踪了三次,结果都一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