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了，我负责。”林峰的语气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再说一遍，立刻，关闭所有阀门。”
他挂断电话，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潘心怡的加密来电。
“我被我爸彻底禁足了，身边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市局的系统我碰不了。”她的声音里压着一股躁火。
“我不要你碰市局的系统。”林峰走到窗帘后面，将声音压到最低。
“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私人关系，绕开一切监控，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舆论。他们能组织水军，就一定有固定的窝点和操盘手。我要你找到他们，物理定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范围太大了，像大海捞针。”
“那就把范围缩小。”林峰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这种规模的舆论，需要大量的账号和流量，小作坊吃不下。清远市，有能力在两个小时内，把一个帖子顶上所有本地平台头条的，只有一家。”
“蓝海公关。”潘心怡立刻反应过来。
“对。但蓝海已经注销，李三也跑了。可他们的设备还在，操盘手还在。找到他们租用的服务器，或者他们常去的网吧。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他们不会在家里做。”
“好，我试试。”
夜。
城西，一家名为“极速时空”的破旧网吧。
刺鼻的烟味和泡面味混杂在一起。
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他的屏幕上，开着十几个不同的论坛窗口，一个标题被他用不同的账号和话术，一遍又一遍地复制粘贴，顶上热门。
【惊！清远百亿污水处理项目竟是夺命工程！反腐英雄还是草菅人命的罪人？】
他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两排机器的阴影里，已经站满了人。
聂天翔一挥手。
两个便衣悄无声息地从两侧包抄过去，一人一边，直接拧住了黄毛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黄毛的耳机被扯掉，发出一声惊叫。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人！”
聂天翔走上前，将一张警官证拍在他脸上。
“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半小时后。
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
黄毛被铐在铁椅子上，吓得瑟瑟发抖。
聂天翔搬了张凳子，反坐着，两条胳膊搭在椅背上，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仓库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将聂天翔的影子投在墙上。
黄毛快被这种无声的压力逼疯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打游戏的！”
“打游戏？”
聂天翔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沓打印好的照片，甩在他面前。
全是他在网吧发帖的截图。
“用二十个马甲，在三十个平台，发了三百多条一模一样的帖子，你管这个叫打游戏？”
“我……”黄毛的脸色瞬间惨白。
仓库的门被推开。
林峰走了进来，他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箱子上，然后搬了另一张椅子，坐在黄毛对面。
“你叫王浩，二十一岁，东陵县人。因为网络赌博，欠了十五万。对吗？”
林峰的语气很平静。
王浩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
“你怎么……”
“雇你的人，只让你发帖子，没告诉你，你攻击的人是谁，也没告诉你，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吧？”林峰继续问。
王浩的嘴唇开始哆嗦，说不出话来。
“网络造谣，诽谤在职国家干部，情节严重，三年起步。”
“你参与操控的污染案，死了人，现在又造成了几百万的经济损失。作为共犯，十年打底。”
聂天翔在一旁冷冷地补充了一句：“牢饭管够。”
王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就是个发帖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谁逼你？”林峰身体微微前倾。
“是……是三哥！蓝海公关的三哥！他找到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帮我还清赌债，再给我五万块钱！”
“他怎么联系你？”
“用一个国外的聊天软件，他说那个安全，警察查不到。”
王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他给了我一个文档，里面有照片，有标题，还有上百个水军账号和密码。让我掐着点发，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他人在哪？”
“我不知道！我们都是线上联系，钱也是通过虚拟币打给我的。”
线索似乎又断了。
林峰却不着急，他换了个问题。
“那个聊天软件，除了他，你还加了谁？”
王浩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
“好像……还有一个。是三哥把我拉进一个群里的，群里就我们三个人。另一个人头像是黑的，从来没说过话，我以为是三哥的小号。”
“把你的手机拿来。”
王浩哆哆嗦嗦地交出手机。
林峰接过，打开那个软件，找到了那个只有三个人的群。
那个黑色的头像，ID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林峰点开那个头像的个人资料页。
在注册地区的栏目里，赫然填着两个字：金三角。
林峰将手机递给聂天翔。
“查这个ID的登录IP，还有他所有的关联账户。”
聂天翔的脸色变得凝重。
事情，已经超出了清远市的范畴。
林峰站起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王浩，你不是主犯，我可以给你争取一个立功减刑的机会。”
王浩闻言颤抖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我说，我全都说！三哥让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污水处理厂阀门爆裂的内部工程图，匿名发给一个叫秃鹫的账号！他说这是最后一步，做完就两清了！”
“秃鹫？”
林峰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案卷，没有这个代号。
“对！也是那个聊天软件上的！三哥说，秃鹫才是真正的老板，他只是个跑腿的！”
聂天翔立刻拿过手机，在那三人小群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叫“秃鹫”的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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