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配的图，正是昨晚在家常菜馆走廊里，他伸手护住潘心怡的那一幕。
拍摄的角度极其刁钻，光线也处理得昏暗暧昧。
照片里，他的手牢牢挡在潘心怡身前，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潘心怡正仰头望着他。
那画面，任谁看都觉得是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
帖子下面的评论区，已经彻底引爆。
“卧槽！这不是新上任的那个林主任吗？看着人模狗样的啊。”
“什么正经，官场里有几个干净的？旁边那女警我认识，市局的，她爹是潘市长！”
“我靠！这瓜保熟啊！难怪他一个外地来的能升这么快，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楼上别乱说，坐等反转。”
一个刚注册的匿名ID立刻跳出来回复：“反转个屁！我朋友就在景源环保，早就听说这次中标是内定的！就是那个女警花牵的线，不然一个有排污劣迹的公司，凭什么拿下百亿项目？这里面没猫腻，鬼都不信！”
另一个匿名ID无缝衔接：“细思极恐啊！查腐败的自己就一身骚，看来清远的天，是亮不了了。”
一唱一和，节奏带得飞起。
脏水，就这么明晃晃、赤裸裸地泼了过来。
尸体，绯闻。
一明一暗，两条毒计，招招都往死里整。
对方的目的清晰得可怕：用刑事案件拖死项目，用舆论攻击搞臭他的人。
等他声名狼藉，被纪委内部调查得焦头烂额时，这个项目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手里。
好手段。
比吴振邦那种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蠢货，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潘心怡的号码。
林峰划开接听。
“你看到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压着一团火。
“看到了。”
“他们是冲着我爸来的！想用我来攻击你，再用你，把我爸拖下水！一石三鸟！”
“我知道。”
“我现在就去申请技术侦查，把发帖的IP找出来！”
“没用的。”
林峰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敢这么做，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现在任何澄清，在别人眼里都只是心虚。别动，等我消息……”
第二天清晨七点，市法医鉴定中心。
聂天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发青，扭开头不去看那张盖着白布的解剖台。
法医摘下口罩，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翻开记录本，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死者，孙正平，男，四十二岁。”
“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六个月前。死因，颅骨遭多次钝器重击，粉碎性骨折。凶手行凶后，将尸体灌入水泥。”
林峰就站在解剖台旁边，那块白布他一眼都没看。
“六个月前。”他重复了一遍。
“操！”聂天翔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帮畜生！”
林峰侧过头，“他失踪，家里没报案？”
“查了。”聂天翔从口袋里摸出揉皱的烟盒，又烦躁地塞了回去，“他老婆说，孙正平半年前被污水厂辞了，说是去南方打工，一直有短信报平安。谁他妈能想到……”
用死人的手机发短信报平安。
这套路，不是临时起意。
是蓄谋已久，把一个活人从社会关系里彻底抹掉，只等着需要的时候，再让他的尸体“恰好”出现。
“孙正平为什么被辞退？”林峰问。
法医和聂天翔同时看向他。
“失踪前，他多次实名举报老污水厂偷排工业废水。”
上午九点，重大工程廉政监督办公室。
张超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拍在桌上，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林主任，全对上了！”
他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上来的。
“孙正平，前污水处理厂的总监理！半年前，他举报污水厂夜间偷排，举报信被压了下来！一周后，他就被辞退了！”
“辞退报告上签字的人，吴景！”
吴景，景源环保的法人，吴天豪的堂弟。
那张肥腻的、堆满笑容的脸，在林峰脑中一闪而过。
“辞退理由？”
“玩忽职守，导致设备重大损失。”张超的语气里全是嘲讽，“我问了厂里的老人，狗屁的设备损失！就是找个由头把他踢走！”
一条完整的线索链，从一具被水泥封存的尸体，精准地指向了那个投资百亿的项目，和那家刚刚中标的公司。
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有人写好了剧本，就等着他们来演。
林峰一言不发，手指在那份辞退报告上“吴景”的签名上轻轻敲击着。
敌人不是在销毁证据。
他们是在递交证据。
用一具尸体，一份报告，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景源环保身上，引到吴景那个蠢货身上。
然后，弃车保帅。
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林主任，”张超压低了声音，“网上……炸了。”
他把手机推过来。
昨天那个帖子，已经被顶上了本地所有论坛的头条。
照片被无限转发，标题也变得愈发耸人听闻。
《惊天黑幕！百亿工程背后的权色交易，反腐英雄竟是市长准女婿！》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不是揣测，而是有组织的狂欢。
“我就说吧！一个有劣迹的公司能中标，背后果然是林主任和潘局长在操作！”
“听说尸体都挖出来了，就是那个公司的前员工，因为知道内幕被灭口了！林峰这是在包庇杀人犯！”
“纪委还不查吗？等什么呢？官官相护？”
无数个匿名账号，用着一模一样的话术，疯狂地刷着评论，将脏水和谋杀的罪名，死死地扣在他和潘心怡头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市纪委二室的副主任老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尴尬。
“林主任。”他刻意避开林峰的脸，目光落在桌角的绿植上。
林峰靠在椅背上，没动。
“周主任有事？”
“嗯……”老周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网上的舆论……影响很不好。今天一上午，委里收到了十几封实名举报信，都是关于你和景源环保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领导们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程序……还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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