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清远市的天，被捅破了。
省纪委、省公安厅联合组成的特级专案组，如利刃出鞘，直插清远心脏。
吴振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带走。
当两名省纪委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时，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惊讶，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价值不菲的领带。
全程没有一句话，甚至一点反抗的意愿都没有。
他输了，输得无话可说。
他算计到林峰会查他，却没算到这小子竟有胆子直接把天给捅了。
吴振邦这根主心骨一倒，那张经营了数十年的大网，应声撕裂。
从市局到区县，从建委到财政，一夜之间，十几名头面人物落马。
吴家，这座在清远风光了半辈子的楼，塌了。
……
第二天，市纪委一室的全体会议。
会议室里死气沉沉。
副主任老王缩在角落的椅子里，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办公室里那些前几天还敢凑在一起对林峰指指点点的人，此刻一个个把头埋得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段时间，纪委内部有人散播谣言，说我挪用公款，中饱私囊。”
林峰坐在主位，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查清楚了。”
他按下投影仪的开关，墙壁上一张通话记录截图赫然在目。
主叫号码是老王那部用了多年的老人机。
呼叫对象吴振邦的司机。
“王副主任，”林峰的声音冷静，不带任何情绪，“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老王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到了地毯上。
“主任……我……我鬼迷心窍……是吴振邦他逼我的……”
“带下去。”林峰挥了挥手，两名同事立刻上前将已经瘫成一滩烂泥的老王架了出去。
“我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但你没把握住。”
“纪检队伍是党的刀，不是某些人的家奴。”
林峰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每个与他对上的人都猛地一颤，“谁的刀钝了生锈了，甚至想掉头砍自己人，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回炉重造。”
满室噤声。
谁也再不敢轻视这个当初看不起的年轻人。
……
吴家老宅。
吴老太太还坐在那把藤椅里捻着佛珠，像一尊枯槁的雕像。
专案组的人员在她面前逐条宣读吴振邦的罪行。
她听着面无波澜，仿佛在听一段别人的故事。
直到宣读结束。
她才慢慢睁开眼，示意保姆从里屋的暗格里捧出一个紫檀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浸润着岁月光泽的良渚文化玉琮。
“这东西本来是天豪他爸的。”老太太的声音干涩。
“振邦他……心术不正，为了这个家把自己的亲大哥给逼死了。”
她浑浊的眼眶里，滚下两行干涸的泪。
“我护了他一辈子是我错了，错了一辈子。”
“这是吴家欠下的孽也是我该还的孽。”
这件玉琮成了击溃吴振邦心理防线的最后物证。
它不只是家族信物，更是吴家那桩被掩埋了二十年的谋杀案的唯一见证。
……
清远市中级人民法院，庭审现场。
面对贪腐、行贿、故意伤害甚至间接谋杀的多项指控，吴振邦始终沉默。
他明白此事已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纵然他手眼通天最后还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认罪伏法。
就在法官拿起法槌准备宣判时。
“等等！”
吴振邦猛地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像是哭又像是笑。
“这些我认。”他的声音在庄严的法庭里回荡，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但你们以为，抓了我吴振邦这事就算完了？”
他霍然从被告席上站起将一份文件狠狠甩向公诉席。
“我不过是条狗！”
“真正的主人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更高的地方！”
“这份名单上的人你们敢动吗？！”
话音刚落，法庭里嗡的一声炸开，议论声压都压不住。
那份名单上罗列着数位省级高官的名字，每一个都足以在全省官场掀起一场大地震。
吴振邦在被告席上狂笑，笑得眼泪鼻涕直流。
他要用自己的命去炸开一个更大的天坑。
要死就拉上一群人陪葬。
不把这条河彻底搅浑，他绝不甘心。
……
市纪委，林峰的办公室。
他盯着电视新闻里庭审现场的混乱画面，面沉如水。
吴振邦的玉石俱焚，在他的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抽屉最深处那部加密手机轻微地振动了一下。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名单背后的秘密吗？】
林峰拿起手机迅速回复。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信，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听筒里，是一个经过电子处理分不清男女的合成音。
“林常委，好大的胆子敢把吴家连根拔起。”
“你到底是谁？”
“一个省纪委的老朋友。”对方轻笑一声，“给你提个醒，吴振邦抛出的那份名单，是块问路石。”
“他在用这个，换自己的命。”
“他真正的保护伞，根本不在那份名单上。”
林峰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那份名单上的人，不过是那位大人物推出来挡灾的弃子罢了。”
“你如果顺着查下去，正好掉进别人给你挖好的陷阱里。”
“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知道，你想保护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
“洛雪，还有她的母亲，姜红虞。”
林峰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那位大人物，和姜红虞，渊源颇深。你动他，就是动姜红虞。”
“年轻人，有些水，太深，不是你这个级别能蹚的。”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林峰僵在原地，听筒里的忙音，表情一愣。
洛雪是他的青梅竹马，而刚重生时姜红虞还帮过他，这才让他顺利搭上柳长青这条线，也算个恩人。
如果电话里的人所言属实，那……
一边是自己的一直坚守的公正，另一边则是自己的好友与恩人，该怎么选。
屠龙者，终成恶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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