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林峰再次点亮屏幕，将视频拖到吴天豪最张狂的那一段，按下了暂停。

画面上，除了吴天豪那张扭曲的脸，旁边几个老板的脸也清晰可见。

有人鼓掌，有人赔笑，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虽然嘴角也挂着笑，可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的手，死死攥着桌上的酒杯，手背上青筋毕露。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峰的指尖，落在了那张僵硬的笑脸上。

潘心怡瞬间懂了。

这个视频，不能用来状告吴天豪。

但它可以用来寻找，那些被吴天豪这头猛虎抢走过食物的饿狼。

“动用市局的资源。”林峰看着她，“把视频里这几个人的底，全都给我翻出来。特别是清远市建筑行业，最近一年，有哪个大项目被宏远建设抢走的。”

“我不要什么良心发现的证人，我要找一个被逼到墙角，对吴家恨之入骨，为了翻盘什么都肯干的疯子。”

潘心怡没再说话。

她只是拿起酒瓶，给林峰和自己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

“干了。”她举起杯子。

林峰和她碰了一下。

这一次，酒是热的。

……

接下来一天，效率高得惊人。

潘心怡一个电话，市局网安和经侦的两个小组，连夜被调动起来。

地点没选在任何官方场合，而是在东陵县一家不起眼的快捷酒店房间里。

房间里烟雾弥漫。

潘心怡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林峰，屏幕上是几张从视频里截取出来的人脸，经过技术处理，清晰度很高。

“视频里一共七个老板，排查出来了六个。”

“都是清远市二三流的建材商和承包商，生意上高度依赖宏远建设，说白了，就是吴家关系网里的寄生虫，他们不敢有二心。”

潘心怡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屏幕上跳出第七个人的资料。

正是那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男人。

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精神。

但现在再看，那股精神气里，透着一股子强撑的疲惫。

【赵德海，男，五十二岁。】

【恒基建筑公司，法人代表，创始人。】

“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不属于吴家体系的。”

潘心怡的声音压得很低，“恒基建筑，在清远市做了十几年，口碑和实力都不错，主打的就是工程质量。”

林峰看着那份履历。

赵德海，行伍出身，转业后白手起家，一步步把公司做到这个规模，是个有本事，也有傲气的人。

“一年前，东陵县安居工程项目招标。”潘心怡调出另一份文件，“当时最大的两个竞争者，就是宏远建设和赵德海的恒基建筑。”

“恒基的方案，无论技术标还是商务标，都比宏远高出一截。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项目非他莫属。”

“但在开标前三天，赵德海的公司，突然被市安全监督局突击检查，查出某个工地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被责令全面停工整顿，并且取消了未来一年的投标资格。”

林峰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样的手段，一样的配方。

用规则之外的力量，直接把对手从牌桌上踢下去。

“然后呢？”

“然后，安居工程，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宏远建设手里。”

潘心怡的语气里带着冰冷的寒意，“赵德海为了这个项目，前期投入了巨额资金，几乎是赌上了全部身家。标一丢，他公司的资金链瞬间断裂。”

“为了保住公司，他变卖了房产和车子，四处借贷，到现在还欠着银行和私人几千万的债务，成了老赖。”

“他老婆也跟他离了婚。”

“可以说，吴天豪把他这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房间里，只剩下笔记本电脑风扇的嗡鸣声。

一个原本前途光明的企业家，就这么被吴家的权力，轻而易举地碾得粉碎。

“他现在，对所有穿制服的，都极度不信任。”

潘心怡最后补充了一句，“他认为是官商勾结，整个系统都烂透了。”

“我们的人之前试图从侧面接触过他，没说两句，就被他连人带东西一起扔了出来。”

林峰关掉了资料页面。

一个有实力，有傲气，却被毁掉一切，满心怨恨又对体制彻底失望的人。

这块骨头，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啃。

……

清远市，一间不对外开放的老式茶馆。

穿过曲折的回廊才能找到最深处那间vip包房。

林峰推门进去时，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赵德海。

他比资料照片上要憔悴许多，两鬓斑白眼窝深陷，整个人跟快断气了似的。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他一口没动。

中间人是市里同乡会的会长，一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

他把林峰引进来，搓着手笑得有些尴尬。

“赵总，这位就是……想了解情况的朋友。”

赵德海抬起头，浑浊的眼球在林峰脸上扫了一圈，。

“你的人可以走了。”赵德海对中间人下了逐客令，没有丝毫客气。

会长如蒙大赦，冲林峰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脚底抹油般溜了。

包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纪委的？”

赵德海身体后仰，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

“林峰，东陵县纪委监委，第一监察室主任。”林峰没有隐瞒，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赵德海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全是讥讽和不屑。

“主任？好大的官。”

“吴家派你来的？是想看看我死透了没有，还是想再给我补一刀？”

他身体前倾，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峰，“回去告诉吴天豪，我赵德海就是去街上要饭，也绝不会求他！”

林峰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两个已经冰凉的茶杯重新续满水。

滚烫的茶水注入，白雾升腾。

“我不是吴家的人。”

“我查安居工程，被吴家盯上了。我手下的关键证人，死了。”林峰语气很平淡。

“柳长青书记顶着市里的压力，给了我最后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时间快到了。我如果拿不出能把吴天豪钉死的证据，下一个滚蛋的就是我。”

他将其中一杯茶，推到赵德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