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她走到会议桌前将文件袋里的几张纸拿了出来。
“林峰……他自从进了纪委整个人就变了。”
“他痴迷于崔建勋的案子,经常自言自语,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翻案。”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他还跟我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我劝过他,可他根本不听,还说我妇人之仁,不懂什么叫干大事!”
“这是我整理的,他那段时间一些……一些很偏激的言论记录。”
她把那几张纸递了过去,上面是她伪造的,充满疯狂臆想的“林峰语录”。
谎言说得声泪俱下,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林峰,看到他沉默不语,心中一阵快意。
林峰,你拿什么跟我斗?
你以为重生了就能为所欲为?
今天,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柳长青没有去看那些纸,他的视线转向林峰。
“林峰同志,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在林峰身上。
林峰终于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马富光也没看苏晚晴,而是对着在座的所有领导微微欠身。
“解释就不必了,”
“我只想请各位领导先听一段录音。”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轻轻放在桌面上,按下了播放键。
【……你女儿叫刘思思,今年上高三了吧?】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以为你在保护她?不,你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录音笔里清晰地传出林峰和刘建军在探视室里的对话。
没有诱供没有逼迫,只有一步步的心理攻防和对一个父亲软肋的精准打击。
最后,是刘建军彻底崩溃后的嘶吼。
【……我说!我全都说!……】
马富光的脸色,在录音响起的瞬间,就变了。
苏晚晴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录音播放完毕,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林峰没有停,他将一个封存完好的证物袋放在桌上。
“这是刘建军主动交代后,我们从他指定的地点,起获的证物。”
袋子里,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和一个用塑料袋密封的厚厚钞票叠,无比扎眼。
【崔建勋案绝命书】
【五十万现金】
“这本笔记,详细记录了他是如何被指使,一步步伪造证据,构陷崔建勋同志的全过程。”
潘心怡在这时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市局技术科已经对这笔现金进行过追溯,其编号与两年前,吴氏矿业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提走的一笔备用金,完全吻合。”
“而提走这笔钱的第二天,崔建勋同志就被举报了。”
轰!
如果说录音是第一记重锤,那潘心怡的话,就是砸碎马富光所有侥幸的攻城槌!
“还不够。”
林峰将最后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市反贪局协助调查的,马富光副局长秘书,张柔同志,在案发前后,与吴家几个核心人物的通话记录,以及他们之间隐秘的资金往来。”
“虽然他们很小心,但总会留下痕迹。”
证据链,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从人证,到物证,再到旁证,一层扣一层,将一张巨大的黑网,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马富光的身体开始发抖,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指着林峰,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晴的脸,早已失尽血色,惨白如纸。
她看着那个从容不迫,将所有“杀招”一一亮出的林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都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事!
自己就像个小丑,上蹿下跳,自以为聪明,却只是他计划中最愚蠢的一环。
她恨啊!
凭什么都是重生者,林峰却能一次次压在她头上!
本以为这次能让林峰彻底倒下,可输的还是自己。
林峰终于将视线转向了瘫软在椅子上的马富光。
“马局长,你对我程序违规的指控,成立吗?”
“一个为了掩盖上百条人命的矿难真相,不惜构陷一名兢兢业业的老干部,甚至不惜在今天,当着市领导和县委所有领导的面,再次构陷一名纪委干部的你,有什么资格,谈程序?”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字字如刀。
“你背后的人是吴家!”
“真正需要被调查的,不是我林峰!”
他伸出手,直直指向马富光。
“是你!是你这张盘根错节的保护伞!”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市长潘卫国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那本致命的笔记,翻开,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合上。
他没看马富光,而是对柳长青点了点头。
柳长青会意。
“看来马富光同志很多问题,需要向组织交代清楚。”
全场寂静,只剩下马富光粗重的喘息。
汗珠从他额角滚落,砸在他那份弹劾林峰的文件上,洇开一团水渍。
他指着林峰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假的!都是假的!录音是合成的,证据是伪造的!”
他声音嘶哑,想做最后的挣扎。
“柳书记!潘市长!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他林峰一个黄口小儿,哪来这么大能量?他背后肯定有人!”
马富光疯了一样,试图胡乱攀咬,把这潭水彻底搅浑。
可整个会议室,没一个人接他的话。
那些昨天还与他称兄道弟的常委,此刻一个个要么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要么端起茶杯慢饮。
最致命的,是主位上那两个人的沉默。
柳长青和潘卫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判味道的沉默,宣判了他的死刑。
潘卫国站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状若疯癫的马富光,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本致命的笔记本。
他没翻开。
只是用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叩、叩。
然后,他将本子放回原处,转身,对着柳长青,微微颔首。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经决定了一个副局级干部的结局。
柳长青懂了。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环视全场。
“马富光同志,接你的人已经来了。”
声音不高,却如法官落槌,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