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的第三纺织厂,二号车间进门左手边第三台纺纱机。”
刘建军报地址的语速极快。
“机器底座下面有个夹层是空的,东西就用油布包着藏在里面。”
他说完死死盯着林峰。
“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我老婆的病房,医生!”
林峰没有迟疑,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潘心怡的号码按下了免提键。
“是我。”潘心怡干脆利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潘局,证人愿意合作,但他有一个条件。”林峰的目光锁着刘建军,“他需要我们立刻安排他妻子入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清远市肿瘤医院赵主任,我的人一个小时后会去接人,直接办理住院,所有费用市局先行垫付。”
潘心怡的回答没有半句废话。
刘建军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垮了。
他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林峰挂断电话转身离开探视室。
走廊尽头,潘心怡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全说了?”
“说了。”林峰将刘建军供述的地址和细节快速复述了一遍。
潘心怡的面色一沉。
“马富光不是傻子,他的人肯定也在盯着监狱,我们一动他就会知道。”
她的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
“我们不能动用县里的任何力量,不安全。”
东陵县的水,已经浑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的反应速度,会超乎想象。”林峰补充。
“那就比他们更快。”潘心怡收起文件,看向林峰,“我从市里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现在就在外面待命。”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走。”
一个字,雷厉风行。
两辆看不出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出市区,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飞速盘算。
这是在跟马富光抢时间,也是在跟吴家那张看不见的巨网赛跑。
赢了,就能撬开崔建勋案的第一块铁板。
输了,他和潘心怡都会陷入巨大的被动。
三小时后,废弃的第三纺织厂。
红砖墙壁布满裂纹,巨大的窗户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两辆车在百米外停下。
潘心怡带着三个便衣,和林峰一起,迅速接近目标。
五个人动作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
二号车间的大门,是一扇厚重的双开铁门,上面挂着一把脸盆大的链条锁,锈迹斑斑。
潘心怡的一个手下正要上前处理门锁。
“等等。”
林峰抬手,制止了他,随即指向地面。
所有人的手电筒光束都聚了过去。
那把巨大的链条锁,并没有完全锁在门上,而是静静地躺在门边的草丛里。
锁头被人用液压钳剪断了,断口崭新,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潘心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快步上前伸手轻轻一推。
“嘎,吱!”
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一股陈腐的铁锈和霉味扑面而来。
门是开的。
车间内部,横七竖八的机器散落一地的零件,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但几处灰尘被踩乱的脚印,几台机器上被暴力翻找过的划痕。
有人捷足先登。
林峰和潘心怡对视一眼都感到一股寒意。
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分头找!”潘心怡的声音压得很低,连忙命令。
林峰径直奔向左手边的第三台纺纱机。
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向机器底座。
那里一个大约三十厘米见方的铁板被人用撬棍整个撬开了,歪斜地搭在一边。
铁板下的夹层,黑洞洞的。
里面空空如也。
一个手下快步跑了过来。
“潘局,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报告,全车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一个结果。
证据,没了。
连同那五十万现金,消失得无影无踪。
潘心怡走到林峰身边,看着那个被撬开的空洞,一言不发。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具体位置的?”潘心怡终于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整个车间里,除了呼吸声,再没别的动静。
“潘局,撤吧,再待下去,恐怕有变数。”另一个便衣手始终按在腰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潘心怡没动。
她只是看着那个被暴力撬开的空洞,面沉如水。
林峰却没看那个洞口,他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地扫过纺纱机周围厚厚的灰尘。
“不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异常清晰。
潘心怡转过头来。
“什么不对?”
“这里太乱了。”
林峰站起身,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撬棍划痕,“真要是得手了,撬开夹层,拿走东西,立马就该消失。这才是干净利落的做法。”
他走到机器的另一侧。
“可他们没有,反而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每一台机器都有被翻动的痕迹。这不像是得手后的撤离,更像是……一无所获之后的泄愤。”
潘心怡的眉头拧了起来。
“也许是在销毁其他可能的线索。”她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
林峰摇头,走到那台目标纺纱机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擦去底座侧面的一片灰尘。
“刘建军是个老油条,他拿这个本子当保命符,怎么可能放在一个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夹层里?”
“他告诉马富光的人一个位置,一个真实存在,但又不是最终藏匿点的夹层。马富光的人来了,撬开了,结果发现是空的。”
林峰的分析,让现场压抑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当然会认为刘建军耍了他们,气急败坏之下,索性把这里彻底毁了一遍,制造出东西已经被取走的假象。”
“既是向上头交差,也是在警告我们来晚了。”
潘心怡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你的意思是东西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