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请陛下，相信臣

他知道，苏清瑶和卢文俊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这不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却是一场更凶险、更致命的战争。

一场，能杀人于无形的，舆论之战。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喝完杯中的粗茶，将几枚铜钱留在桌上，便转身，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的局势，果然如凌轩所料，愈演愈烈。

城西粮仓被焚的恐慌，尚未平息；城南富商被当街刺杀的血迹，还未干透。那如同瘟-疫般的谣言，便借着这股东风，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天谴”、“女子为帝，有违天道”、“得国不正”、“麒麟王名为辅政，实为篡国奸佞”……

这些恶毒的言语，被那些潜伏在暗影中的“黑影”成员，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甚至让三岁小儿都在传唱。百姓们本就因接连的祸事而惶恐不安，此刻再被这舆论一煽动，心中的疑虑和恐惧，便被无限放大。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终于，这股暗流，汇聚成了足以冲击朝堂的惊涛骇浪。

早朝，太和殿。

今日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殿门刚开，京兆府尹便第一个冲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充满了恐惧。

“陛下！不好了！城中……城中快要大乱了啊！”

苏云昭端坐龙椅之上，凤目一寒，沉声道：“何事惊慌！讲！”

“陛下！”

京兆府尹的声音都在颤抖，“受……受那谣言影响，如今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米价一日三涨，已有多家米铺被乱民冲击！城中治安，更是混乱不堪，打架斗殴之事，层出不穷！臣……臣手下的衙役，已经快要弹压不住了啊！”

他话音未落，户部尚书也立刻出列，脸上满是焦急：“陛下！粮仓被焚，如今京城储粮，已不足一月之用！若米价再涨，百姓无粮可食，恐……恐生民变啊！”

紧接着，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定海，也脸色铁青地出列，他高举着手中的奏章，沉声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近两日来，那些谣言，已不仅仅是在市井之间流传了！甚至连我朝中，都有部分官员，在私下里议论，言语之间，对陛下您……多有不敬！此乃动摇国本之兆啊！请陛下，早做决断！”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被集中摆到了台面之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云昭听完所有的汇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猛地一拍龙案，凤目含煞，怒火冲天！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清瑶的反击，会如此的阴险毒辣！杀人放火，制造恐慌，再以舆论杀人诛心！这是要从根本上，瓦解她统治的根基！

“这分明，是冲着朕来的！”

她站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传朕旨意！”

她对着满朝文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雷霆之怒的口吻，下令道，“即刻起，全城戒严！让林翊率领麒麟卫，封锁全城！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全都给朕揪出来，就地格杀！”

“再有敢于传播谣言，蛊惑人心者，不论身份，不问缘由，一并拿下！以谋逆之罪论处，斩立决！”

“朕要用最雷霆的手段，最酷烈的刑罚，来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大景的主人！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朕的刀，更锋利！”

她想用一场血腥的镇压，来平息这场危机。

然而，就在她即将下达最终命令的时刻。

一个平静的声音，却从武将队列之首，缓缓响起。

“陛下，且慢。”

是凌轩。

他缓缓地，从队列中走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爷……不……凌卿！”

苏云昭猛地回头，看着他，还没从将凌轩到王爷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阻拦朕吗？！再不加以控制，这京城，就要彻底乱了！”

“陛下，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凌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看着苏云昭，摇了摇头。

“堵，是堵不住的。杀，也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怨，正中敌人的下怀。”

“那你说，该当如何？！”苏云昭厉声问道。

凌轩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走上御前，凑到苏云昭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只看到，苏云昭那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在听完他的话后，渐渐地，露出了无比震惊、无比错愕，甚至是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呆呆地看着凌轩，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许久，她才用一种梦呓般的、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你确定，要这么做？”

凌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深不可测的弧度。

“请陛下，相信臣。”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就在京城之内，暗流涌动，人心惶惶之际。

千里之外的金陵城，行宫之内，却是一片歌舞升平，气氛热烈。

苏清瑶斜倚在用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软榻之上，她身着一袭华贵的宫装，手中端着一只夜光杯，杯中美酒，色泽殷红如血。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逃亡时的狼狈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充满了掌控欲的笑容。

内阁次辅卢文俊，则坐于她的下首，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为她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

大殿中央，数十名舞姬，正伴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身姿妖娆，极尽魅惑。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的“黑影”密探，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之中，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地汇报着。

“启禀陛下，卢大人。京城之内，一切，皆按计划进行。”

“城西粮仓，已尽数焚毁，京城储粮，不足一月之用，米价飞涨，民怨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