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好。
启动引擎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缓缓驶出。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有些压抑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快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我故意没说话，享受着这种无声的压迫感。
我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翻江倒海，屈辱、愤怒、担忧阿斌、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每一种情绪都在煎熬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里：“……现在，可以联系阿斌了吗？”
我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急什么？”我慢悠悠地说，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敲打她紧绷的神经。
“地方还没到呢。而且……”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侧过头，视线在她紧抿的唇瓣和不安颤动的睫毛上扫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我还没看到你‘听话’的表现呢。这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别给我添麻烦，就是好的开始。至于联系阿斌……等我满意了，自然会安排。”
我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猛地转过头，愤怒地瞪向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钱梦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车是林姐给我的。
开着，我其实挺不习惯的。
当我将车子开到事先与林姐约定好的地方。
刚停车。
钱梦娇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姐的人就从一旁冲出来。
拉开车门，钱梦娇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被粗暴地从车子里拽了出来。
她一脸惊恐，林姐这时候迈着信步，扭着小蛮腰从仓库里面走出来。
钱梦娇显然是认识林姐的。
看到林姐的一瞬间，她猛然一惊。
“你……你们是一伙的？”
钱梦娇指着我，惊恐万分。
“我不这样，你会来吗？”
林姐一脸愤怒，她看着钱梦娇，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扔在了钱梦娇的面前。
“这个人你认识吗？”
钱梦娇捡起照片，看着，顿时，尖叫一声。
照片上的人正是阿斌。
他躺在一个土坑里面，显然就要被活埋。
钱梦娇愤怒地看向林姐。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说吧，超哥，王超最后去的地方就是你们的洗浴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姐此时的话让我意识到，她让我去把钱梦娇不动声色地带出来。
并不是完全为了对付张强，这里面更多的还是在为超哥报仇做准备。
再傻的人，也能够察觉到了。
超哥的死跟钱梦娇，或者说与阿斌有关。
难怪，林姐会把阿斌给除掉！
钱梦娇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在车里还要惨白。
她捏着照片的手抖得厉害。
钱梦娇猛地抬头，视线在我和林姐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
“超哥……超哥他……”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林姐嗤笑一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冰冷。
“钱梦娇，在我面前装傻？”她伸出手，涂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钱梦娇的鼻尖，“那天晚上，超哥进了你们‘碧涛阁’的贵宾包房，是你和阿斌接待的。然后呢？他人呢？嗯？”
钱梦娇脸上渗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她嘴唇哆嗦着。
林姐的耐心显然在耗尽。
她微微偏头，旁边一个魁梧的手下立刻上前一步，猛地攥住了钱梦娇纤细的胳膊。
“林姐！林姐你听我说！”钱梦娇的声音带着哭腔，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却只是徒劳，“那天晚上……超哥是来了，和阿斌在包间里谈事情……后来…后来阿斌说超哥喝多了，自己从后门走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真的！”
“喝多了？自己走了？”林姐的声音陡然拔高，“钱梦娇，你当我三岁小孩？超哥是什么人？他会无缘无故消失？而且，偏偏是在见了你们之后？”她猛地俯下身，凑近钱梦娇煞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阿斌现在在我手里，埋多深，全看你怎么说。想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吐干净了。否则……”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钱梦娇被攥得发青的手臂。
“你和他，就真的在那坑里做伴了。”
钱梦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我说……”
钱梦娇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说啊！”
林姐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我说……”钱梦娇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那天晚上……超哥是来找阿斌的。他们……他们在包间里吵得很凶。”
林姐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很吓人。
钱梦娇吸了下鼻子，继续说：“超哥说……说阿斌吞了他的货，还……还想私吞钱。阿斌不承认，两人就吵起来了。后来……后来超哥气急了，要动手……”
她停住了，眼神躲闪，不敢看林姐。
“后来呢？”林姐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后来……”钱梦娇的声音更低了，“后来……推搡的时候……阿斌他……他失手了……超哥……超哥撞到了桌角上……后脑……流了好多血……就……就没气了……”
仓库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钱梦娇缩着肩膀，哭得更厉害了：“阿斌吓坏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就趁着晚上没人……偷偷把超哥……处理了……”
“处理了？”林姐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你们怎么处理的？！说！”
钱梦娇吓得一哆嗦：“就……就用车……拉到了郊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埋……埋了……”
林姐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着。
她没立刻发火，但那沉默更让人害怕。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不再看钱梦娇，而是转向旁边一个手下。
“地点。”林姐只说了两个字。
钱梦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埋人的地方。她赶紧报了个地名，大概是郊外某个偏僻的位置。
林姐听完，点了点头。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像是在发信息。
然后，她对着那个一直抓着钱梦娇胳膊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立刻明白了。
他手上猛地用力，把钱梦娇整个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很粗暴。
“林姐！林姐！”钱梦娇惊恐地叫起来，“我都说了！真的！我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放了阿斌吧！求求你了！”
林姐根本没理她。
她走到我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复杂。
“事情清楚了。”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超哥的仇，必须报。”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下：“你……做得不错。车钥匙给我吧。”
我把车钥匙递给她。
她接过去，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仓库外面走去。
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也拖着还在哭喊挣扎的钱梦娇，跟在她后面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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