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如同巨灵神般一步踏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蜷缩哀嚎的赵黑子,巨大的脚掌狠狠踩在他的胸口,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赵黑子!你屠我兄弟,灭我山寨,可想过有今日!”石勇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赵黑子口鼻溢血,独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却已说不出话。
石勇猛地抬头,望向山梁上指挥若定的李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殿下!座山雕赵黑子在此!请殿下发落!”
山梁之上,李言俯瞰着下方已成定局的战场。山贼彻底溃散,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哭喊着四散奔逃,却被从两侧山梁冲下的官兵和谷底反冲锋的士兵无情绞杀。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如同深渊般的寒意。
他没有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赵黑子,目光扫过战场,声音如同冰封的河流,清晰传遍整个落鹰峡:
“传令!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跪地弃械者,可暂免一死!”
“清点战场!救治伤员!收敛阵亡将士遗骸!”
“将叛贼王彪首级悬于高竿!贼首赵黑子,押下去!严加看管!”
“石勇!”
“罪民在!”石勇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你引路有功,手刃贼首,当居首功!即刻带人,清点黑云寨……不,是千峰寨粮窖存粮!开仓放粮!优先救治我军伤员,抚恤阵亡将士家眷!寨中所有缴获,登记造册!”
“遵命!”石勇大声应诺,眼中充满了激动。
李言的目光,最终投向京都的方向。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从铁箱中取出的、印着飞鹰火漆的信件。冰冷的铁证,带着血与火的气息。
“大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李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席卷天下的威势,“班师——回朝!”
朝霞刺破无尽山脉的晨霭,将凯旋的旌旗染成一片跃动的金红。蜿蜒的山道上,一支肃杀而昂扬的队伍正浩荡前行。尽管甲胄上布满刀痕箭孔,兵刃卷口,许多士兵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但他们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步伐沉稳有力。一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与洗刷耻辱后的扬眉吐气交织在一起,在队伍上空凝而不散。
队伍的最前方,李言端坐于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他并未着华丽的储君袍服,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沾染着烟尘与暗红血渍的轻甲,金冠束发,面容冷峻如冰雕。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越过层峦叠嶂,直刺京都方向。身后猩红的披风被山风卷起,猎猎作响,宛如一面胜利的战旗。
队伍中段,几辆特制的囚车在精兵押送下格外醒目。最前方一辆囚车内,曾经不可一世的座山雕赵黑子,此刻被儿臂粗的铁链捆成粽子,琵琶骨被铁钩洞穿,独眼暗淡无光,只剩下死鱼般的灰败。每一次囚车的颠簸都牵扯着伤口,让他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昔日的凶焰荡然无存。其后几辆囚车中,则关押着此战俘获的大小山贼头目,个个面如死灰。
更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那数十辆满载的辎重大车。车上覆盖的油布被山风吹拂,不时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堆积如山的麻袋——那是从千峰寨粮窖起获的、虽陈旧却足以果腹的救命粮。更有几辆大车被严密守护,车上装载的赫然是失而复得的制式军械:强弩、箭矢、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无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夺还。这些,是弥补亏空的军资,更是物证!
而在李言马鞍旁的皮囊内,深藏着一个更致命的秘密——那叠印着惠王府飞鹰火漆、字字句句皆指向通敌大罪的密信!
队伍沉默地行进,只有车轮碾过碎石、马蹄叩击山道的声响。然而,这沉默之下,却涌动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每一个士兵都清楚,他们带回京都的,不仅仅是剿匪的功勋,更是一把足以将天捅破的利刃!
京都的轮廓终于在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浮现,巍峨的城墙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城西十里,接官亭。
往日车水马龙的官道此刻被大批盔明甲亮的禁军肃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亭外空地上,黑压压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官员。为首一人,身着亲王常服,面容儒雅,嘴角噙着一丝看似温和却深不可测的笑意,正是惠王李琮。他身后,兵部侍郎王元庆、户部侍郎周显等一众心腹官员垂手肃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色看似平静,眼神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疑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当李言那支带着浓烈血腥与硝烟气息的队伍出现在官道尽头时,这股沉闷瞬间被打破,化作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聚焦在那位玄甲储君身上。
李言勒住战马,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接官亭前的人群,最终定格在惠王李琮脸上。他没有下马,甚至没有一丝寒暄客套的意思。
惠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上前一步,声音清朗,远远传来:“言儿!听闻你剿匪大胜,为朝廷除此大患,王叔心中甚慰啊!一路辛苦!快下马歇息……”
“有劳王叔挂心。”李言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冰冷,瞬间压下了惠王的话语。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惠王双眼,一字一句,带着千钧之力,响彻全场:
“匪患已除,然此战所获,远超贼巢!军资被劫一案,勾结山贼、通敌资匪之元凶巨恶——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罪证,铁案如山!”
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陈平亲自押解着囚禁赵黑子的囚车,隆隆推至阵前!石勇则指挥士兵,将几辆满载军械的辎重车推上前,猛地掀开油布!制式的强弩、刀枪在阳光下寒光刺目!
“贼首座山雕赵黑子,现已擒获!被劫军资,尽数追回!”李言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从马鞍旁的皮囊中抽出一封密信,高高举起!那信封上,惠王府独有的飞鹰火漆,在朝阳下猩红刺眼!
“更有通敌密信在此!字字句句,铁证如山!”李言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锁定脸色骤变的惠王,“王叔,你且看看,这火漆印记,是否眼熟?!”
“哗——!”
接官亭前,死寂瞬间被打破!如同滚油泼入冰水,炸开了锅!所有官员,无论派系,无不骇然变色,倒吸冷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封高举的密信上,再猛地转向脸色瞬间煞白、儒雅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的惠王李琮!
铁证如山!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