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随即开口道:“来人,去把先太子东宫所有在册过的奴婢名册取来!”
随即他又转身对着李言说道:“你叫来的人要不是东宫在册的,那可别怪朕罚你!”
李言看着老皇帝,没有辩解,只是微微躬身回答了一句:“孙儿知晓。”
随即让人去带李三!王老实!翠儿!
等待时候,老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下方,而众大臣则是各自窃窃私语,各有心思。
没多久,在确定了三人的确是东宫以前的奴婢的时候,老皇帝才让李言让人将他们带进来。
“李三!王老实!翠儿!你们抬起头来!告诉陛下,告诉满朝诸公!那日惠王是如何闯入东宫,如何将我强行带走的?”
李泰此时额头也微微冒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三个缩成一团的下人身上。空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李三最先被赵伟推了一把,踉跄一步,扑通跪倒,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陛…陛下…草民…草民李三…在…在东宫后厨…那…那日…好多…好多穿黑衣、带刀的凶神恶煞…闯进府…见人就推…他们…他们抓着殿下…就往外拖…惠…惠王爷…在…在门口看着…”
王老师也跟着跪下,磕磕巴巴,但说得更清晰些:“草民王老实…在…在东宫前院卸草料…亲眼看见…是惠王爷…他…他指着殿下…对那些人说…‘带走!送去该去的地方好好静心思过!’…然后…然后殿下就被塞进马车…车…车往北边…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翠儿早已吓得泪流满面,瘫软在地,只是不住地点头,呜咽着:“是…是惠王爷…好凶…殿下…殿下被拖走…奴婢…奴婢看见了…”
虽然三人说得哆哆嗦嗦,语无伦次,但核心意思无比清晰:惠王李泰,亲自带人闯入东宫,强行带走了李言!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无数道惊骇、难以置信的目光射向惠王李泰!
李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言竟然真能找到这几个漏网之鱼!但他毕竟是老谋深算,眼中厉色一闪,立刻上前一步,对着皇帝躬身,脸上带着被污蔑的愤怒和痛心疾首:“父皇!儿臣冤枉!此等卑贱刁奴,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竟敢在朝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当朝亲王!儿臣那日前往东宫,不过是念在皇侄年少失怙,恐其行差踏错,故以长辈身份前去关心教导!何来‘强行带走’一说?至于送去大理寺?更是无稽之谈!父皇明鉴这定是李言自知罪孽深重,无法自圆其说,故买通下人,构陷儿臣!请父皇将此等构陷亲王的刁奴,即刻拿下,严刑拷问,以正视听!”
王渊也立刻尖声附和:“陛下!惠王殿下所言极是!此等刁奴,身份卑贱,证词岂能采信?定是受人收买,诬陷忠良!臣恳请陛下,将李言连同这些构陷亲王的刁奴,一并治罪!”
惠王一党的官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群起而攻之:
“陛下!刁奴证词,不足为信!此乃李言脱罪之计!”
“污蔑亲王,罪加一等!请陛下严惩构陷者!”
“此等卑劣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声浪再次压向李言。
皇帝的目光在那三个吓得魂不附体的下人和一脸“冤屈”的李泰、王渊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显然陷入了巨大的疑虑和犹豫。
三个下人的证词固然指向李泰,但他们身份卑微,面对惠王的反咬和群臣的质疑,显得如此脆弱无力。
就在这僵持不下、李言一方眼看就要被这“身份低微”“证词存疑”的大帽子压垮之际,一直沉默旁观的昌王李恪,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出列了。他没有直接支持谁,反而对着皇帝躬身,用一种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机锋的语气说道:
“父皇,此案扑朔迷离,双方各执一词。皇侄指认三弟构陷,有三名下人作证;三弟则指皇侄买通下人,构陷亲王。然,下人之言,终有局限。儿臣以为,关键还在于…太孙殿下被‘送入’大理寺一事,大理寺内部…是否应有记录?比如…收押名册?若有白纸黑字的记录,写明收押时间、缘由,并有大理寺印信为凭…岂不比空口白牙,更令人信服?”
昌王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王渊。
轰!如同又一记重锤!
王渊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千算万算,算漏了这最要命的一环!大理寺收押重犯,尤其是涉及宗室的,怎么可能没有记录?那本名册…那本名册!他之前只顾着销毁关于构陷的蛛丝马迹,却忘了这本最基础、也最要命的东西!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李言能活着出来,更没想到会闹到朝堂对质这一步!他以为只要拿着玉佩,就能钉死李言!那本名册…恐怕还在大理寺档房!
李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绝处逢生!他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着皇帝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和恳切:“皇祖父!昌王叔所言极是!大理寺收押人犯,必有案卷记录!孙儿恳请皇祖父,即刻派人前往大理寺档房,调取孙儿入狱当日的收押名册!是非曲直,一看便知!若名册上无孙儿之名,或所载缘由与孙儿所言不符,孙儿甘愿领受构陷亲王之罪!但若有白纸黑字为凭…”他猛地看向王渊和李泰,声音如同寒冰,“那便是有人只手遮天,构陷皇孙,欺君罔上!”
皇帝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抓住了关键线索!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拍龙案:“准昌王所奏!来人!速去大理寺,调取收押名册!朕要亲阅!王渊!”
“臣…臣在!”王渊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你大理寺的档房,不会连这么重要的名册都找不到吧?”皇帝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怀疑和警告。
王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强自镇定:“回…回陛下…名册…名册定在档房…只是…只是年代久远,卷帙浩繁,查找需…需些时间…”
“朕等得起!”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殿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等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了昌王一眼,又死死盯着殿门方向。李言则屏息凝神,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