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的闺房,和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没有女子的胭脂水粉气,也没有奢华的珠帘玉帐。这里,像极了她的人。
清冷,空旷,一尘不染。
主色调是月白与青灰,唯一的装饰,是窗边一架古朴的七弦琴,和墙上挂着的一幅泼墨山水。
画中只有一座孤峰,插入云霄,笔触凌厉,意境孤高,不像画,更像是一套剑法的心意图。
整个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中央那个占地颇广的白玉寒池。
池中并非清水,而是一种粘稠如水银的乳白色液体,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气,氤氲的雾气贴着液面缓缓流动,让整个房间都如同仙境。
“把玉髓菌,放到池边的玉臼里。”上官燕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她没有看段正淳,而是径直走到了寒池边,背对着他,开始解自己腰间的束带。
段正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个玉臼,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双正在解衣的手。
看到月白色的外袍如云朵般滑落,堆叠在脚边,露出了里面紧身的白色劲装。
那劲装勾勒出的身形,远比宽大的长袍下看起来要惊心动魄得多。
尤其是那被束带勒出的腰线,盈盈一握,与挺拔的脊背和饱满的臀线形成了完美的弧度,充满了力量与柔韧的美感。
“咳。”上官燕一声轻咳,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段正淳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地将玉髓菌放进玉臼,然后拿起旁边的玉杵,开始捣了起来。
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弄坏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这边捣着药,那边,上官燕已经脱去了劲装,只留下一身雪白的亵衣。
缓缓步入寒池,那乳白色的液体立刻淹没了她修长的小腿,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了她的大腿根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肩头和后背上。
那肌肤,比池中的白玉还要莹润,比天上的月光还要皎洁。
水珠顺着她优美的脊柱沟滑落,没入那神秘的池水中,荡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段正淳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海王守则第十二条:面对绝色,尤其是带刺的绝色,最高级的欣赏是保持距离,用你的专业性,来掩盖你的目的性。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玉臼上。玉髓菌很快被捣成了粘稠的膏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香。
“好了。”他低声说道。
“拿过来。”上官燕的声音从池中传来,带着一丝水汽的氤氲,听上去不再那么冰冷。
段正淳端着玉臼,走到池边,单膝跪下。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侧脸。她的长发已经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垂。
那耳垂,在寒气的侵染下,泛着一丝可爱的粉红。
“此物药性霸道,需以外力化开,方能滋养神魂。你以真气,将药膏均匀涂抹于我后心‘神道’、‘灵台’二穴。”上官燕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段正淳心中一凛。
神道、灵台,这可是督脉上的要穴,掌控一身阳气,更是神魂所系之地,脆弱无比。
她竟然敢把如此重要的命门,交给自己?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宣示。
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的小聪明,你的计策,在我面前都没有意义。你的命,和我的命,现在就拴在这一涂一抹之间。
“晚辈遵命。”他摒除了所有杂念。
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点玉髓菌的药膏。
指尖传来的,是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稳住心神,调动体内那缕刚刚壮大不久的至阴之气,将其包裹在指尖,然后,轻轻地点在了上官燕光洁的后背上。
指尖与肌肤接触的瞬间,段正淳只觉得像是触碰到了一块万年寒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就想往他体内钻。
而上官燕的身体,也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她体内的至阳剑气,感受到了威胁,本能地想要反击。
“凝神,运转《月蚀心经》。”上官燕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段正淳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心法。
指尖那缕至阴之气,如同最温顺的仆人,开始将玉髓菌的药力,化作一道道柔和的能量,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
他必须精确地控制至阴之气的输出,既要足够强大,能化开药力,压制住她肌肤表层的本能抗拒;又要足够温柔,不能刺激到她体内那颗“阳炎气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段正淳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种心神的消耗,比他苦练三天《寒月十三式》还要巨大。
而上官燕,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股清凉而磅礴的生命力,在段正淳的引导下,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的神魂。
三年来,因为神魂受损而带来的那种时刻存在的刺痛和虚弱感,正在被一点点地抚平,修复。
盘踞在紫宫穴的那团阳炎气旋,在这股外来力量的滋养和安抚下,也变得温顺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玉臼中的药膏已经见底。
段正淳缓缓收回了手指,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撑着地面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上官燕没有立刻回答。她依旧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神魂中那久违的安宁与舒适。
半晌,她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神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清澈。
她从寒池中站起身,池水顺着她完美的曲线滑落。
没有避讳段正淳的目光,而是随手拿起一件宽大的袍子,披在了身上,遮住了那片引人遐想的雪白。
“你做得很好。”她看着段正淳,用一种近乎平等的语气说道,
“作为奖励,从明天起,你可以去藏书阁的第一层,任意阅览。”
藏书阁?
段正淳心中一喜。那可是月影楼的底蕴所在,就算只是第一层,也必然有无数珍贵的典籍。
这对他了解这个世界,寻找更多保命的本钱,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多谢楼主。”他真心实意地说道。
“另外,”上官燕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腕上那个血红色的玉镯上,眼神冷了几分,
“玉叶师姐的‘好意’,我也不能不领。”
她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这是‘墨玉断续膏’,疗伤圣药,生死人肉白骨不敢说,但寻常的刀剑外伤,一夜便可痊愈。”
她将木盒抛给了段正淳,“明日,你给玉叶师姐送去。”
“晚辈明白。”段正淳苦笑着,将木盒收好。
自己就像是两大帝国之间那块小小的、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缓冲地。
今天你送来一支军队驻扎,明天我就要派一个使团带着武器过去宣示主权。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夹缝中,左右逢源,不断抬高自己的价值,直到自己,能成为棋盘上,那个真正的执棋者。
“清霜在外面候着,你出去吧。”
上官燕下了逐客令,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仿佛刚才那旖旎暧昧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段正淳躬身告退,转身走出这间让他心神激荡的闺房。
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上官燕才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冰心竹,抬起了自己的手。
在她的掌心,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是刚才,她为了克制住自己体内因为段正淳的触碰而产生的异样,用指甲硬生生掐出来的。
“妖孽……”
她低声喃喃,也不知是在说段正淳,还是在说自己那颗,已经不再平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