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问题我已经帮你找到了。那个‘阳炎气旋’,就是症结所在。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它。”
段正淳的语气变得循循善诱,像一个前世在给客户讲解方案的顶级顾问,
“《月蚀心经》的至阴之气,确实可以中和它。但这是一个水磨工夫,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一旦中和过程中稍有不慎,阴阳二气在你体内剧烈冲突,后果恐怕比三年前更严重。”
上官燕沉默了。
因为段正淳说的,正是她这三年来最担心,也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但是,”段正淳微微一笑,
“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与其想着如何浇灭这团火,不如想办法利用它。”
“利用?”上官燕的呼吸出现了一丝紊乱。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段正淳缓缓吐出八个字,“你冲击先天失败,是因为你的至阳剑气太过霸道,你的经脉承受不住。”
“但如果,在你的经脉之外,有一股同样强大,属性却截然相反的至阴之气作为引导和护持呢?”
“以我为鼎,修炼《月蚀心经》,炼出至阴之气。”
“这股气,不直接去冲击你的‘阳炎气旋’,而是像一条堤坝,环绕在它周围。”
“然后,你主动引爆那个气旋!”
“让那股你压制了三年的恐怖阳气,在你预设的轨道内,再一次冲击先天之境!”
“而我提供的至阴之气,就是你的轨道,是你的保险索!”
“阴阳相济,水火共生,一举冲破先天壁垒!”
这个构想,大胆,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上官燕彻底呆住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
他提出的,是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一条通往地狱,也可能通往天堂的荆棘之路。
良久,她胸口那因为震惊而产生的起伏终于平复下来。
“你想要什么?”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居高临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询问。
段正淳知道,他赢了。
不仅赢得了生存的权利,更赢得了主导权。
“第一,静心阁,我要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另外,派两个手脚麻利,话少的侍女过来伺候,最好是哑巴。”
“第二,我的饮食,要按照月影楼核心弟子的最高标准,不,要在那个标准上再翻一倍。能量越高的天材地宝,越多越好。”
“第三,《月蚀心经》的残卷,今晚就要送到我房里。我需要自己研究。”
“第四,”他看着上官燕的眼睛,紫瞳里闪过一丝玩味,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主奴关系。我希望楼主以后能记住这一点。合作,需要最基本的尊重。”
这已经不是要求,而是赤裸裸的开价了。
上官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在她那张绝美的脸上逡巡。
许久之后,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如冰山上初融的雪莲,转瞬即逝,却足以令天地失色。
“你很有趣。”她说,
“比我这月影楼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有趣。”
她转过身,向练武场外走去,清冷的声音随风飘来。
“你的条件,我允了。从今日起,静心阁划归你用。清霜会安排好一切。”
“但你也要记住,段正淳。”
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山道尽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你所谓的合作,是建立在你能不断创造价值的基础上。若有一天,你的价值耗尽,或者你的聪明,变成了威胁……”
“这月影楼,会是你最好的坟墓。”
话音落,人已不见。
段正淳站在原地,后背那刚刚挺直的脊梁,传来一阵阵虚脱后的酸痛。
看着上官燕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兴奋的弧度。
跟冰山打交道,果然刺激。
不过,坟墓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前世,他被女人埋葬在修罗场。这一世,想把他埋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海王守则第三条:永远不要满足于现有的牌,要不断地去创造新的筹码,直到自己成为庄家。
上官燕的效率高得惊人。
当天下午,段正淳便从那个让他感到压抑的静心阁客房,搬进了真正意义上的阁楼主人房。
整个静心阁,一座雅致清幽的二层小楼,连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都成了他的私人地盘。
清霜的办事能力同样不俗。
她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楼主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两个眉清目秀,但确实一言不发的侍女被派了过来,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而他的晚餐,丰盛得令人发指。
一盘赤红如火,据说是用百年火候的炎阳草喂养的赤羽鸡。一碗用深海玄冰鱼的鱼鳔熬制的浓汤。还有一碟碧绿生青,散发着精纯木系能量的青玉笋。
这些东西,任何一样放到外面,都足以让锻体境的武者抢破头。
而在月影楼,似乎也只有楼主和寥寥几位长老,才有资格享用。
段正淳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那磅礴的能量在腹中化开,如同一股股暖流,迅速补充着他因为破解第一重锁而亏空的气血。
身体被滋养的舒畅感,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前世为了保持身材,天天吃草。这一世,总算体会到了大吃大喝还能变强的快乐。
这感觉,不赖。
晚间,清霜亲自送来了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她将盒子放在桌上,脸色依旧冰冷得像后山的石头。
“楼主有令,《月蚀心经》残卷交予你参详。但此乃本门至宝,不得损毁,不得带出静心阁半步,更不得泄露于第三人知晓。”
她的声音像在背诵门规,毫无感情。
“多谢清霜姑娘。”段正淳客气了一句,伸手去拿木盒。
清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就站在那里,一双冷傲的眼睛盯着他,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段正淳心中失笑。这位清霜姑娘,显然是被上官燕派来当监工了。
他对这种心态了如指掌,典型的忠犬护主,对任何可能威胁到主人的外来者,都抱有十二万分的敌意。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解释,她越是觉得你心虚。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用事实让她闭嘴。
他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几页泛黄的兽皮。
那兽皮也不知是何种异兽所制,薄如蝉翼,触手却温润如玉,上面用一种朱红色的染料,记载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和复杂的人体经脉图。
仅仅是看着,就让段正淳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要被吸进去。
不愧是地阶残卷。
他凝神细看,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这《月蚀心经》的行功路线,简直是匪夷所思,完全违背了正常的修炼常理。
它所运转的,全是人体中最偏僻、最晦涩的阴脉,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于传统意义上的经脉图中。
修炼此功,就像是让一条河流,放弃宽阔平坦的河道,转而去冲击那些地下的、充满淤泥的、甚至是完全堵死的暗渠。
稍有不慎,就是真气暴走,经脉寸断的下场。
更要命的是,兽皮上的文字,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蝌蚪文,晦涩难懂。
很多地方,还存在着明显的断裂和缺失。
“哼。”清霜见他眉头紧锁,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这《月蚀心经》乃月影楼开派祖师偶然所得,八百年来,除了那位天生至阴之体的祖师,再无人能练成。
就连楼主这等天纵奇才,也只能望而兴叹。
你一个刚刚踏入武道的男人,也想看懂?简直是痴人说梦。
段正淳确实看不懂那些蝌蚪文。
但是,他看得懂图。
前世作为一名合格的海王,除了健身、懂车、会品酒,还涉猎过人体工程学和运动康复学,为的就是能更精准地判断不同目标的身体状态和心理需求。
他对人体骨骼、肌肉、经络的了解,虽然不是专家级别,却也远超常人。
此刻,他将这部分知识,与兽皮上的经脉图,相互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