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惋惜。
“可现在呢？丘福这种货色，都能骑到你头上，背着你搞这么大的动作了。”
“没了往日的倚重，将来被某些人当成垫脚石，或者当成碍眼的钉子拔掉，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啊。”
朱允炆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却精准地、狠狠地扎进了张玉那颗已经动摇的心脏，搅得他天翻地覆！
随即，朱允炆不再给他任何思考和辩驳的机会。
他重新靠回龙椅，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张将军，回去告诉你家王爷。”
“在朱高煦的家小，没有被平平安安地送到南京之前，他那个宝贝儿子朱高炽，哪儿也别想去！”
他盯着面如死灰的张玉，嘴角勾起一抹恶劣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至于，丘福将军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朕觉得，你最好亲自去问问他。”
“看看你家王爷，到底给你安排了个什么样的结局。”
说完，朱允炆甚至不再多看他一眼，对着旁边的太监，随意地挥了挥手。
“送客。”
张玉死死地盯着朱允炆，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无比标准、铿锵有力的军礼。
行完礼，他转过身，背影里写满了复杂与决绝，大步流星地离去。
“主公，高明！”
一旁的诸葛亮抚着长须，看向朱允炆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赞叹与欣慰。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一个心里埋下了猜忌种子的张玉，回到燕军大营，比十万精兵的破坏力，还要恐怖，燕王的好日子，到头了。”
朱允炆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却并未言语。
……
夜，更深了。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儿。
“启禀陛下，燕将张玉要连夜出城，城门守将不敢做主，特来请示，是否放行！”
朱允炆听完，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放，必须放！”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里充满了霸气。
“不但要放，还要给他备上咱们最好的千里马，让他滚，滚得越快越好！”
话音未落，徐辉祖已经闻讯赶到，人未至，焦急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他冲进殿内，满脸写着惊慌。
“如今，白起将军带走了我们南京城的大部分精锐，城内兵力空虚，张玉又是燕王朱棣的心腹悍将，您就这么把他放了，他要是把咱们的虚实全都告诉了丘福，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位国之柱石，是真的想不明白，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简直是放虎归山！
然而，面对他的惊慌失措，朱允炆却一脸的平静。
他甚至悠哉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才慢悠悠地摆了摆手。
“徐将军，慌什么？”
“如今这南京城里，能打的兵马，确实不到五万。”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城墙的方向，嘴角那抹笑意，带上了几分森然的冷酷。
“但是……朕这些天让工部日夜赶工出来的掌心雷和红夷大炮，存货可一点都不少！”
“别说区区一个丘福带着二十万废物点心。”
“就算是朱棣那老小子，亲自带着四十万大军压过来，想啃下我这南京城，也得先问问，他带够了棺材没有！”
此言一出，徐辉祖心头猛地一震，所有的担忧和焦虑，瞬间被一股强大的自信所冲散。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躬，沉声领命：“臣，遵旨！”
看着徐辉祖离去的背影，朱允炆嘴角的冷笑愈发冰冷。
他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没说。
丘福，你最好是全力以赴，拼了老命地来攻城。
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从那个位面之子手里，抢来的大宝贝呢？
……
另一边，张玉离开皇宫后，并未立刻出城。
他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摸进了软禁朱高炽的驿馆。
两人密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当张玉再次从驿馆出来时，他脸上的倨傲与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凝重，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不敢有片刻停留，翻身上马，带着亲兵，决绝地冲出城门，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就在刚才，那位看似憨厚肥胖的燕王世子，向他揭示了朱允炆那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的计划。
——拿下宁王朱权，收编他麾下那支足以横扫草原的朵颜三卫！
朱高炽让他把这个消息，原封不动地带给丘福，更要带给他那位远在北平、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父亲！
他要让他们自己去想！
面对这样一个已经将屠刀挥向所有叔叔伯伯，要将整个朱家藩王势力连根拔起的疯狂皇帝，他们这场所谓的靖难，还有半分意义吗？
是继续这场毫无胜算的内战，还是该暂时放下一切恩怨，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所有藩王共同的灭顶之灾？
南京城里那个年轻的皇帝，早已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天下群雄，自己一步步，走进他设定好的最终棋局。
……
夜色如墨。
张玉带着满腔的震撼与一丝被当成棋子的怒火，快马加鞭，一头扎进了丘福的秘密大营。
他连通报都省了，直接一把掀开中军大帐的帘子，带着一身夜的寒气闯了进去。
“丘福！”
张玉指着那个正趴在沙盘上，嘴里念念有词的白发老将，开口就是一声爆喝：
“你他娘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丘福正研究攻城路线研究得入神，被这声怒吼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令箭给扔了。
当他看清来人是张玉时，整个人都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张……张将军？！”
他脸上写满了活见鬼般的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南京城里，陪着世子殿下吗？”
张玉看着他这副发自肺腑的惊讶表情，也当场愣住了。
他收回手指，冷冷地反问道：
“你不知道我也在南京城？”
“我不知道啊！”丘福的表情比窦娥还冤。
“王爷只说，让我带兵南下，在这里等着将令，随时准备接应世子殿下。”
“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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