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那边一拿到军令，北伐那摊子事儿，他一个人就全包了。
而朱允炆，总算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景清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候在了寝宫门外。
“陛下。”
“讲。”朱允炆正慢条斯理地穿着龙袍，头都没抬。
“燕王世子朱高炽，到了。”景清的声音里，那股子笑意都快憋出内伤了。
“人就在金川门外，正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给您请罪呢！”
“哦？”朱允炆系玉带的手一顿，眉毛高高挑起，“那朕安排的那出大戏，效果如何？”
景清脸上的笑意彻底绷不住了，咧着嘴，眉飞色舞地汇报道：
“回陛下，何止是成功，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影帝表演！”
他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来了个现场直播：
“咱们的人扮成山贼，半道截杀，那场面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然后，盛庸将军掐着点，跟天神下凡似的恰好路过，拼死把世子殿下给救了！”
说到这，景清咂了咂嘴，一脸的佩服：
“不过陛下，有一说一，这位燕王世子，真不是个一般人，他百分百看穿了这是咱们设的局。”
“但是，他非但没戳穿，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叫一个专业！”
“被盛将军救下来，当场就抱着将军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进南京城，更是对着皇宫方向，三步一叩首，五步一跪拜，扯着嗓子高呼万岁，谢陛下您的救命之恩，那一身忠肝义胆、孝感动天的范儿，拿捏得死死的！”
朱允炆听完，心里也是暗道一声：好家伙！
不愧是历史上那个能闷声发大财，开启一代盛世的主儿。
这份眼力，这份心胸，还有这份……厚过城墙的脸皮和演技！
绝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堂哥，是个真正的顶级玩家，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有意思……”
朱允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跟这种人斗，可比跟朱高煦那种铁憨憨，刺激多了！
“走！”
他整理好龙袍，对着殿外众人潇洒地一挥手。
“摆驾金川门！”
“让朕，去好好会一会！”
金川门外。
当皇帝陛下即将亲临的消息传到时，朱高炽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脱！”
一声令下，他甩掉御寒的粗布外衣，露出里面的麻布囚衣，随从递上一捆长满倒刺的荆条，他看都不看，一把抓过，猛地往自己肥硕的后背上一勒！
“嘶啦——”
尖刺瞬间破肉，血痕立刻渗出。
可他却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悲戚忏悔的苦情戏表情。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今天，他流的每一滴血，受的每一分罪，都是一笔投向未来的政治资本。
他就是要用自己最卑微、最凄惨的姿态，为他爹，为整个燕王府，洗刷掉不忠的脏水！
甚至，他还想玩一票大的！
用自己的仁孝来一场道德绑架，感动朱允炆，感动天下人，看看能不能把他那个不争气的蠢货二弟，给换回去！
……
与此同时，前往金川门的龙辇上。
诸葛亮羽扇轻摇，悠哉悠哉地坐在朱允炆身旁，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主公，”他慢悠悠地开口。
“燕王世子此番名为请罪，实为将军，他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当赌注，赌您的仁德，赌您在天下人面前，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待会儿，无论他演得多惨，哭得多动听，主公您都千万别上头。”
朱允炆点了点头：“先生放心，朕心里有数。”
诸葛亮见他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献上了自己的骚操作。
“主公，既然他想当影帝……”
“那咱们不如就将计就计，搭个更大的台子，让他把这出戏，唱得再响一点！”
他看向朱允炆，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主公，不妨立刻下旨！”
“把二王子朱高煦，也从天牢里提出来，押到金川门去！”
“让他们兄弟俩，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来一场感天动地的大团圆！”
“卧槽！”
朱允炆的脑子里，瞬间就炸了！
他立刻就明白了诸葛亮这一招，有多阴，多狠，多诛心！
用朱高炽表演出来的仁孝，去反衬朱高煦人尽皆知的残暴！
用百姓对朱高煦那滔天的恨意，去冲垮他们对朱高炽刚刚生出的那一丝丝同情！
他要让朱高炽所有的表演，所有的算计，在压倒性的民怨面前，变得苍白、可笑！
“先生此计，”朱允炆一拍大腿，放声大笑，“也太他娘的损了，不过……朕，好喜欢！”
“景清！”
朱允炆扭头下令。
“去！”
“把咱们的金豆二王子殿下，给朕请出来！”
“让他也去金川门，亲眼见见他那位，不远千里，前来为他赎罪的……”
“——好大哥！”
景清眼中精光一闪，直奔天牢。
片刻之后。
一辆破烂的囚车，被推到了金川门的城楼之下。
囚车里，正是曾经不可一世的金豆朱高煦。
几天牢饭，他身上的皮外伤好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被彻底抽干了，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朱允炆走下龙辇，踱步到他的囚车前。
“二堂兄。”
他看着朱高煦，语气平淡：
“朕，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大哥朱高炽，来了。”
“瞧见没？他正背着荆条，跪在城外，替你向朕，向这满城的百姓，请罪呢。”
朱高煦闻言，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随即发出一阵嗬嗬的、沙哑又难听的冷笑。
那笑声里，是无尽的自嘲和悲凉。
他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朱允炆，嘴里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请……罪？”
“呵呵……”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当他大哥选择用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时，自己，就已经从一个还有点价值的筹码，变成了一颗可以随时丢掉的……废子。
“别说得那么好听。”
他看着朱允炆，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我爹……我大哥……”
“他们，不过是想……”
“用我这颗已经脏了的脑袋，和我这条已经烂了的命……”
他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嘶吼道：
“来洗一洗，他们自己身上那股子永远也洗不掉的……”
“——屎、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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