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枚？”
朱允炆听完，看都没看苏九那张苦瓜脸，直接吐出两个字。
“太少。”
声音不大，却像山一样压在苏九心头。
“陛下！”苏九噗通跪了，带着哭腔：“五百枚已经是小的们把命当柴烧才能赶出来的数了啊！”
“我不要听苦衷，”朱允炆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只要结果。”
“一千枚，不惜一切代价。”
一千枚！
苏九的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看着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不可能的辩解全堵死在喉咙里。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苏九咬碎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起：“陛下，若是人手翻倍，所有工匠三班倒，不计伤亡，或许能拼死一试！”
“人，我给你。”朱允炆语气平淡，随即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事成之后，我升你做工部侍郎，正三品。”
“所有参与的工匠，每人赏银百两！”
工部侍郎，正三品，赏银百两！
“嗡！”
苏九和所有铁匠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
他们是什么身份？匠户，贱籍。
一步登天，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富贵！
“陛下！”
苏九的眼珠子瞬间血红，不是累的，是激动的。
他猛地俯身，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磕得青石板都在震。
“草民就算把脑袋拧下来当锤子使，也一定给您把一千枚掌心雷造出来！”
他身后的铁匠们也疯了，呼啦啦跪倒一片，嘶吼震天。
“愿为陛下效死！”
看着这群瞬间被点燃的工匠，朱允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向一旁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徐辉祖。
“徐将军，现在说说你的问题。”
徐辉祖一个激灵回过神，满脸为难：“陛下，城防器械恐怕不够，滚木礌石、箭矢火油，应付一场硬仗都勉强，若燕王猛攻，我们撑不了多久。”
朱允炆眉头一皱：“南京是国都，连长期围困的情况都没考虑过？”
徐辉祖苦笑：“太祖建城，防的是外寇，想的是天下勤王，他老人家哪想得到，带兵来打南京的，会是他的亲儿子。”
说白了，这套防御体系，压根没准备跟自家人死磕。
朱允炆大脑飞速运转，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了上来。
“没有，就自己造。”他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悸。
“这城里，不是有的是房子吗？”
徐辉祖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拆。”
朱允炆只吐出一个字，却让徐辉祖如遭雷击。
“进城拆房，木料当滚木，砖石做礌石，所有能用的，都给我搬上城墙！”
他看着徐辉祖目瞪口呆的样子，缓缓补上了让后者魂飞魄散的一句。
“就从皇宫开始拆。”
“把那些没用的偏殿、配殿、亭台楼阁，除了奉天殿几座主殿，其他的全都给我拆了，送到城头！”
轰！
徐辉祖感觉天灵盖都快被掀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允炆，这位年轻的皇帝，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疯子！
拆皇宫？
那是大明的脸面，朱家的龙脉啊！
“陛……陛下，万万不可！”徐辉祖吓得脸都白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这是在刨咱们朱家的祖坟啊，传出去，史书会怎么写您？臣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不敢？”朱允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行，你不拆，朕自己来。”
他话音未落，转身就走，对着身后的亲卫猛地一挥手。
“铁浮屠，跟朕走！”
五百重甲亲卫迈着整齐的步伐，甲叶铿锵，杀气冲天，直奔皇宫。
徐辉祖僵在原地，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疯了！
片刻后，皇宫偏殿外。
朱允炆悍然拔出天子剑，剑尖直指那雕梁画栋的宫殿。
“拆。”
一个字，如同军令。
身后的铁浮屠没有丝毫犹豫，抽出战刀，就去劈砍廊柱，几人合力，用粗绳套住屋檐，准备硬生生拽塌！
“住手，陛下，住手啊！”
一大群大臣闻讯赶来，哭天抢地地跪了一地。
“陛下，此乃祖宗基业，一砖一瓦都动不得啊！”
“您这是对太祖皇帝的大不敬！”
朱允炆冷冷地看着这群聒噪的苍蝇，心中冷笑。
朱棣的刀都快架到我脖子上了，你们跟我谈祖宗？
“朕问你们，”朱允炆的声音压过所有哭喊，“是祖宗的基业重要，还是朕的江山重要？”
他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惨白的脸。
“或者说，是朕的命重要，还是你们的命重要？”
大臣们瞬间噤声，如坠冰窟。
朱允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心疼皇宫？”
“行啊。”他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那就拆你们的府邸！”
“把各位爱卿家里的房梁、砖石、门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送到城墙上去！”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刚才哭得最大声的几个大臣，瞬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拆他们的家？那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朱允炆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复杂的徐辉祖身上。
“徐将军，现在你还觉得不能拆吗？”
徐辉祖看着眼前这荒诞又现实的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没得选了。
这位陛下疯了，但这种疯狂，却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臣……遵旨。”
他单膝跪地，随即起身，对着身后的将士发出震天怒吼。
“传令下去，开——拆！”
……
另一边，护城河边的工坊内，炉火冲天，水力锻锤不知疲倦地轰鸣。
当朱允炆带着一身尘土赶到时，苏九正捧着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激动地迎了上来。
那东西约莫冬瓜大小，通体浑圆，正是掌心雷。
“陛下，第一批出来了！”苏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朱允炆接过一个，掂了掂，分量十足。
“多少？”
“六十枚。”苏九脸上既有兴奋也有惭愧，但他立刻挺起胸膛，“陛下放心，这只是第一批，兄弟们还不熟练！”
“现在路子已经摸透了，关节也都打通了！”
“接下来的两天，剩下的一千一百枚，一枚都不会少，全都给您赶制出来！”
朱允炆满意，“好！朕先试试威力。”
苏九一听朱允炆要亲手来，吓得魂都快没了，一个箭步就想去拦。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您这是要臣的命啊！”
“这掌心雷威力太大，您是万金之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死一万次都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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