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牛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堵住了，又干又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双常年与火焰和金属打交道，自认为见识过无数奇珍异铁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孙百草手中那九颗散发着宝光的上品筑基丹，大脑一片空白。
他跟孙百草斗了一辈子。
他最清楚，这个老顽固的炼丹水平有多“稳定”。
稳定地十炉九废，稳定地炸炉，稳定地把成丹的品质归结于“老天爷赏脸”。
可现在，这个老家伙，竟然……一炉九丹，颗颗上品？！
这已经不是“老天爷赏脸”了，这是老天爷跪下来求他收下丹药！
那行云流水的炼制过程，那颠覆认知的效率和成功率，无一不在告诉李铁牛——这不是幻术，不是巧合，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碾压式的技术革命！
他引以为傲的千年传承，他信奉的“千锤百炼出真知”，在顾渊那轻描淡写的一指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窗户纸。
当顾渊的目光投向他时，李铁牛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现在，轮到你了。”
“我这本经过重新编译的《炼器学v2.0》，你要还是不要？”
顾渊平淡的声音，在李铁牛听来，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我……”
李铁牛张了张嘴，之前准备好的一肚子质疑和嘲讽，此刻全都化作了泡影。
他看了一眼自己腰间那柄陪伴了他近百年，被他视若珍宝，自认为是毕生杰作的下品灵器级别的“金刚锤”。
第一次觉得……它好像……有点丑。
“咕咚。”
李铁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之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广场中央，然后，在无数同门的注视下，这个宁折不弯的铁汉子，“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低下了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头颅。
“器堂堂主李铁牛……恳请天道大人……传法！”
顾渊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
这就是人性。
在绝对的利益和无法逾越的技术代差面前，任何固执和骄傲，都会被碾得粉碎。
“很好，看来你比孙百草识时务。”
顾渊依旧是隔空一指。
【指令：向目标‘铁玄’传输《炼器学V2.0》基础包。】
【附加模块：《材料力学入门》、《金属冶炼与热处理V1.5》、《基础阵法结构优化理论》……】
嗡——！
比刚才涌入孙百草脑海中更为庞大、更为复杂的数据洪流，瞬间灌入了李铁牛的意识！
如果说炼丹术是“化学”，那么炼器学，就是“物理+材料科学+阵法编程”的集合体！
“啊——！”
李铁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什么叫“金属晶相结构”？什么叫“灵能传导率”？什么叫“应力集中”？
一个个闻所未闻，却又直指本质的名词，疯狂地冲击着他那套粗糙、原始、全凭经验的炼器体系。
他过去认为的“百炼精钢”，在“合金配比”理论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胡闹！
他过去引以为傲的“血祭之法”，在“活性金属灵能催化”技术面前，愚昧得像个原始人！
三秒钟。
又是一个三秒钟。
当李铁牛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到了“真理”之后，对自己过去所有认知全盘否定的茫然，和对未来无尽可能的狂热！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地上那柄被他视为珍宝的“金刚锤”，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嫌弃之色。
“什么垃圾？！”
“这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他怒吼一声，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本命法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哐当！”
一声脆响，让所有器堂弟子心头一颤。
紧接着，李铁牛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广场另一侧的炼器台。
“上材料！把宗门库房里最差的‘黑纹铁’给我拿一百斤来！”
他咆哮着，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弟子们不敢怠慢，连忙将一堆品相极差，平日里只配用来打造凡人兵器的黑纹铁抬了上来。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李铁牛没有使用他那被抛弃的金刚锤，而是直接催动了丹田真火。
但这一次，他的真火，不再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是在他的控制下，凝聚成了一束细如发丝，温度却高得吓人的……蓝色光束！
“那……那是……三昧真火？李堂主居然修成了三昧真火?！”
一名旁观的弟子止不住发出惊叹。
然而，他的夸赞并没有换来李铁牛的喜悦，反而却是一阵谩骂：
“什么三昧真火？这是火焰切割技术！不懂别瞎讲！闭上你的嘴看就完了！”
只见李铁牛操控着那道蓝色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那堆黑纹铁上飞速扫过。
没有震耳欲聋的敲打声，只有一阵阵轻微的“嗤嗤”声。
那些坚硬的黑纹铁，如同豆腐一般，被精准地切割、塑形、剔除杂质……
仅仅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百斤的黑纹铁，便被提纯成了一团拳头大小，闪烁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金属块！
“我的天……提纯率……这提纯率至少有九成！黑纹铁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提纯率？！”
一名旁观的长老失声尖叫，他感觉自己的常识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但这还没完！
李铁牛的双手飞速掐诀，一个个微小而复杂的符文，从他指尖飞出，如同倦鸟归林般，精准无比地烙印在那团金属块中。
没有丝毫的迟滞。
没有半分的错误。
“成！”
李铁牛爆喝一声，将那团金属块溶解、倒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
嗤啦——！
白气蒸腾！
当白气散去，一柄通体黝黑，剑身布满着流水般奇异纹路，剑刃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长剑，静静地躺在那里。
剑身之上，灵气氤氲，隐隐有风雷之声！
“嗡——！”
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自行飞起，悬停在半空中。
“灵……灵器！竟然是下品灵器！”
“用最垃圾的黑纹铁，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炼制出了一柄下品灵器？！”
“这……这是神仙手段吗？！”
整个广场，彻底炸了！
如果说孙百草的炼丹，是让他们震惊。
那么李铁牛的炼器，就是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李铁牛颤抖着手，握住那柄新鲜出炉的长剑，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他过去任何作品的力量和灵性。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有了《炼器学V2.0》，他能用同样的材料，炼制出比这强大十倍的法宝！
他猛地转身，这一次，他没有单膝跪地。
而是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对着顾渊，行了修真界最高规格的拜师大礼！
“弟子李铁牛，参见师尊！”
他的声音，发自肺腑，响彻云霄。
“弟子愿立下天道誓言，此生此世，为师尊执锤，为‘天道’开山！”
在他身后，所有丹堂和器堂的弟子，再无半分犹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啸！
“我等……参见师尊！”
“愿为师尊门下走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顾渊平静地看着下方彻底臣服的众人，缓缓点头。
“很好。”
“既然技术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决……资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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