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那玩意儿还在渗着丝丝缕缕的血水,红得刺眼,火辣辣地疼。丁小宝龇着牙,吸溜着凉气,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旁边的崔仙姑也好不到哪去,原本仙气飘飘的道袍此刻跟破布条似的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没一块好地方,青紫交错,肿得老高。俩人瘫在硬邦邦的石凳上,活像两条被暴晒过头的咸鱼,只剩呼哧呼哧喘气的份。
“呸!”丁小宝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黏糊糊地糊在地上,“姥姥的!下手真他娘的黑!”他歪过头,看向同样狼狈的崔仙姑,那点子混不吝的痞气又从眼底冒了出来,“仙姑,咱这亏吃得有点大啊?浑身骨头都叫那鬼脸婆娘给拆散架了。”
崔仙姑勉强抬了抬眼皮,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乱得像鸡窝,几缕白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冰碴子。行动说明一切。她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石凳上滚下来,沾满尘土的手指死死抠住旁边刑具架上那根带着倒刺、沾着暗红血痂的牛皮鞭子,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那鞭子沉甸甸的,坠得她受伤的身子晃了晃,目光却死死钉在墙角那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黑影上,像淬了毒的钉子。
墙角阴影里,鬼面百合被牛筋索捆在木桩上,动弹不得。那张标志性的鬼脸面具还牢牢扣在脸上,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神,丁小宝太熟悉了。冷漠,就像冻了千年的寒潭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在看两只还在蹦跶的蝼蚁。丁小宝的邪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干他丫的!”丁小宝一声爆喝,疼痛瞬间被压了下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抄起旁边烧得通红的烙铁。那烙铁头滋滋地冒着白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怪味。“仙姑,咱就他娘的心太软!对这种倭寇狗杂种,就得——‘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他一步三晃,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那股凶悍劲儿半分不减,痞气十足地拖着那条伤腿,像头刚下山的饿狼,径直扑向鬼面百合。崔仙姑也咬着牙,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举起鞭子,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啪——!”
“滋啦——!”
鞭子的脆响和烙铁烫在皮肉上的焦糊声几乎同时炸开。狭小的地牢里顿时充斥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崔仙姑的鞭子狠辣刁钻,专往关节脆弱处、鞭痕旧伤上招呼,每一鞭都带起一片血雾。丁小宝更是个狠人,烙铁跟盖邮戳似的,毫不留情地往鬼面百合肩头、手臂上烫,皮肉瞬间焦黑蜷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汗水顺着丁小宝脏兮兮的下巴往下淌,混着血水。“说话!你他娘的哑巴了?炸孝陵的胆子呢?害老子这身烂肉的狠劲儿呢?!”他喘着粗气,眼睛发红,烙铁又一次狠狠摁下去,“倭寇的老窝在哪?说!”
鬼面百合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鞭笞和烙烫都让她绷紧如弓弦,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咯咯”声,像是骨头在摩擦。但她那双露出的眼睛,依旧像淬了冰的刀锋,死死盯着丁小宝和崔仙姑,除了痛楚引出的生理性泪光,剩下的全是赤裸裸的轻蔑和不屑。别说开口,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无声的抗争,比任何嘶吼都更具侮辱性。
“妈的!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丁小宝一把丢开烫得发暗的烙铁,烫伤的手掌蹭在粗糙的裤子上,疼得他倒抽凉气。挫败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这倭寇婆娘,骨头是铁打的?”他啐了一口,看向同样累得手臂发抖、额头全是冷汗的崔仙姑。仙姑眼中的锐气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显然这油盐不进的对手让她也倍感棘手。
难道真拿她没辙了?就这么耗着?
就在这憋屈得让人抓狂的当口,丁小宝脑子里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灵光乍现!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蹦了出来,清晰无比——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来自某个未知的倒霉穿越者。
丁小宝脑中灵光一闪:“试试那个……传说中的日式绳缚?”
绳缚!
一个词带着猥琐又诡异的力量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不是普通的五花大绑,是那种……带着强烈民族特色,据说能把钢铁意志都拧成绕指柔的玩意儿!日语叫什么来着?对了,Shibari!
“嘿…嘿嘿……”丁小宝脸上那点挫败瞬间被一种混着痞气、邪性和强烈好奇的坏笑取代。他搓着手,虽然疼得嘴角直抽抽,但眼睛里却闪烁着饿狼看到肥肉般的光芒。“仙姑,歇会儿!咱换个路子玩玩!”他声音拖得老长,透着股不怀好意的兴奋劲儿,“让这倭寇婆娘也尝尝……顶级的‘艺术’!保证‘刺激’到她姥姥家!”
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冲到角落那一大堆缴获的杂物里,像寻宝似的埋头猛翻。破渔网、烂麻绳、生锈的镣铐……哗啦啦响成一片。崔仙姑皱着眉,眼神里全是“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屁”的狐疑。
功夫不负有心人!
“哈!找到了!”丁小宝猛地抽出一捆绳索。那绳子颜色深褐老旧,但异常柔韧结实,摸上去带着一种奇特的、油脂浸润过的滑腻感。长度惊人,盘起来足有小半人高,分量不轻,起码两三斤!正是之前从鬼面百合那群倭寇喽啰身上搜刮来的。他掂量着绳索,嘴角咧得更开了,露出一口白牙,痞气四溢:“好家伙!够劲儿!倭寇的玩意儿,收拾倭寇的头子……”他瞄了一眼鬼面百合,恶意满满地补充,“就是我的人!”
他拖着那捆沉重的倭寇绳,像拖着战利品,一步步走向被绑在木桩上的鬼面百合。那绳索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鬼面百合的眼神终于变了。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嘲讽,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在那双狭长的眼眸深处掠过——那是混杂着惊疑、困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本能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