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卫牧马所。
说是养马牧马的地方,现在比猪圈还腌臜。
高高的木栅栏圈着乌泱泱四千多号人——一千是正牌孝陵卫,剩下三千是临时拉来充数的壮丁。
炸陵案案发后,所有孝陵卫,不论大小王,也不论正式工、临时工,全部关押,等待流放。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霉味和绝望。
丁小宝骑着大白象娜娜,带着媳妇熊灵渊和哼哧哼哧跑来的朱肥肠,轰隆隆杀到。
看守的南京锦衣卫小旗官,正翘着二郎腿剔牙,一见那雪白巨象和象背上杀气腾腾的丁侯爷,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侯…侯爷!”小旗官连滚带爬。
“人呢?老子的人呢?!”丁小宝声音不大,却像刀子刮骨头。
“在…在里面!都好!都好!”小旗官冷汗直流。
丁小宝翻身下象,走到栅栏边。里面的人麻木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像一群待宰的牲口。
他心头火起,脸上却挤出个痞笑:“弟兄们!老子丁小宝!新任孝陵卫指挥使!你们的罪,老子扛了!奏折已递,等着跟老子吃香喝辣!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别他妈像霜打的茄子!”
他猛地扭头,眼神瞬间变得跟要吃人似的,盯着那小旗官:“听着!给他们吃饱!穿暖!再让老子看见谁克扣伙食…”
他阴森一笑,拍了拍小旗官的脸,“老子把你塞娜姐屁股底下当凳子坐!信不信?”
小旗官看着旁边娜娜比磨盘还大的肥臀,裤裆一热,差点尿出来:“信!信!侯爷放心!顿顿管饱!”
丁小宝这才哼了一声,招呼媳妇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两步,就听牧马所另一头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叫和刀斧手的呼喝!
“午时三刻!”
“时辰到!”
“斩立决!
“冤枉啊!”
“狗官!克扣军饷还杀人!”
“十八年后老子还干你们!”
丁小宝脚步一顿,耳朵唰地竖起来。这声音,够硬!够屌!
“刀下留头!刀下留头——!!!”
他一声暴吼,声浪炸开,人已经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熊灵渊拎着镔铁棍,一个箭步跟上!娜娜长鼻子一甩,发出威胁的低鸣!
刑场空地上,二十多条精壮汉子被死死按跪在地,五花大绑,脖子后面插着亡命标牌。个个梗着脖子,眼珠子通红,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几个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刽子手,抱着鬼头刀,正往刀口喷酒。
一个锦衣卫百户提着裤子从旁边茅厕出来,骂骂咧咧:“嚎什么嚎!聚众闹饷,冲击上官,死罪!给老子砍…”
“砍你妈——!”
丁小宝人未到,骂先到:
“谁他妈准你动老子的人?!”
那百户一愣,看清来人,脸上横肉一抖:“丁侯爷,这是孝陵卫的逃兵乱党!奉内守备刘公公钧令…”
“刘公公?刘朝那阉货!”
丁小宝直接打断,
“啊,呸!”
一口50年的老痰喷了对方一脸!
“军饷被你们这群王八蛋层层克扣,落到当兵嘴里连他娘猪食都不如!活不下去闹饷,天经地义!还他妈有脸砍头?!”
“还他妈砍老子的人!”
“砍你妈——放人!”
他指着地上那群汉子,声音斩钉截铁:“放人!现在!立刻!马上!”
百户脸色铁青:“侯爷!您这是抗命!刘公公那边…”
“抗你妈——!”
丁小宝彻底火起!
“媳妇儿!给老子打!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是!夫君!”
熊灵渊早就憋着火,闻言娇叱一声,手中茶杯粗的镔铁棍化作一道乌光!
砰!咔嚓!
一个刽子手的鬼头刀连着手臂被砸成扭曲的麻花!
啪!
一棍横扫,三个扑上来的锦衣卫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塌了半堵土墙!
咣当!
百户腰刀刚抽出一半,连刀带鞘被一棍砸扁在腰上,惨叫着滚地葫芦般摔进茅坑,溅起一片金黄!
兔起鹘落,呼吸之间!十七八个锦衣卫全躺了!
刑场一片死寂,只剩下茅坑里百户杀猪般的嚎叫和屎尿翻腾的咕嘟声。
丁小宝看都没看那群废物,大步走到那群跪着的汉子面前,抽出腰间匕首,唰唰几下割断绳索。
他看着那一双双从惊愕到难以置信,再到燃起火焰的眼睛,咧嘴一笑,匪气冲天:
“从今天起,你们的命,老子保了!”
“刀在手,跟我走!敢不敢?!”
“敢!!!”
二十多条汉子,吼声震天!血性彻底被点燃!
侯府。
灯火通明,肉香酒气直冲屋顶。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烧鸡、炖肉、整羊!丁小宝居中而坐,熊灵渊陪在身边,朱肥肠抱着个蹄髈啃得满嘴流油,娜娜的长鼻子从窗户伸进来,卷走一大桶美酒,喝得咕咚作响。
那二十多个刚捡回来命的“宝贝”,洗去了污垢,换上了干净衣服,一个个坐得笔直,眼神却像饿狼一样盯着桌上的肉,喉结上下滚动。
丁小宝端着酒杯站起来,目光扫过这群汉子,心里乐开了花——捡到宝了!真是忠魂全家桶!
通过一番交谈,丁小宝大致了解了各人的情况。
“周五更!周铁塔!周铁山!”
他指着那三个骨架粗大、肌肉虬结,活像三座铁塔的爷仨。
老周眼神沧桑却锐利如鹰,两个儿子胳膊比丁小宝大腿还粗。
“你们爷仨武勇超群,以后给老子当亲兵队长!专揍倭寇矮挫子!”
“钱老账!”
他又指向一个干瘦精明的老头,手指关节粗大,带着常年拨算盘的痕迹,
“你来专管钱粮,老子的钱袋子归你了!以后谁敢贪老子一个铜板,剁他爪子!”
“钱大虎!钱二虎!”
两个精悍的年轻人站起来,文武双全,眼神沉稳。
“后勤大梁你们扛!辅助你爹管粮草军械,给老子管明白了!”
“吕老蹄!”
一个满身马粪味、走路有点外八的老头激动地站起来。
“听他们说,你是江南养马第一人,好!老子的骑兵团就指望你了!要多少银子,开口!”
“李长弓!”
最后一个沉默的汉子起身,背着一张几乎等身高的巨弓,手指骨节异常粗大。
“都说你是飞将军李广的后人?神射手,以后老子的神弓营就交给你了!给老子专射小鬼子!一箭一个!”
丁小宝一通指点江山,骚操作行云流水。他端起酒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匪气和豪迈:
“听着!跟着老子混!亏不了你们!每人最少总旗起步!每人三百两雪花银!安家费!现在就发!明天一早,全给老子滚来报到!”
他仰头灌下一大碗酒,把空碗往地上一摔,啪嚓脆响!
“干了这碗酒!以后,你们的命是老子的!老子的富贵前程,也是你们的!干不干?!”
“干!!!”
吼声几乎掀翻屋顶!周铁塔激动得满脸通红,嗷一嗓子,蒲扇大的手抓住旁边手臂粗的硬木栅栏,咔嚓一声,硬生生掰断一截!
“侯爷!我周家三口的命!归您了!水里火里,皱下眉头不是好汉!”
钱老账老泪纵横,哆嗦着端起酒杯。
吕老蹄激动地搓着手。
李长弓默默握紧了巨弓。
所有人的眼神,炽热如火,忠诚如铁!
酒宴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家那低矮的土屋里,周五更摩挲着儿子周铁塔递过来的三十锭沉甸甸、白花花的官银(每锭十两),老泪纵横:
“铁塔…铁山…咱家…咱家祖坟冒烟了!侯爷…仁义!大气!是能豁出命跟的主子……!”
钱家。
钱老账把银子小心藏进炕洞,对两个儿子斩钉截铁:“大虎,二虎!把眼珠子擦亮点!侯爷的钱粮,比咱家祖宗的命还金贵!出一丝差错,老子亲手剁了你们!”
吕老蹄抱着银子,对着昏暗油灯下吕大燕、吕二燕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喃喃说道:“骑兵军团…侯爷…老汉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
李长弓默默擦拭着祖传的巨弓,冰冷的弓身映着他锐利的眼神。
这一夜,二十多颗忠勇滚烫的心,彻底烙上了“丁侯爷”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