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床弩百户狞笑着应声,声音拖得又长又贱。
嘎吱——嘎吱——!
比手臂还粗的弩箭,被重新推上滑槽,寒光闪闪,对准血泊里的娜娜和泰山。
娜娜巨大的身躯痛苦地抽搐,温热的血泪从那双灵性的大眼睛里淌下,绝望地望向丁小宝;
泰山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气都喷出大股血沫,小山般的身躯摇摇欲坠。
死亡的阴影,无比清晰。
“艹!完了!”
丁小宝的心直接沉到了屁眼儿,身体被东厂番子死死按在血水里,动弹不得。
脑子里只剩下老爹临死前那张蜡黄的脸,还有那句代代相传的诅咒:“丁氏男丁,代代饲象,五十而夭,绝于象祸!”
“爹,娘……儿子没用……连娜姐都护不了!”无尽的悲凉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向黑暗深渊的刹那,就在那百户要吼出“放”字的瞬间,
他脑子里,那个刚刚沉寂下去的、属于无名穿越者的庞大精神烙印——轰!炸了!
不是激活,是彻底地爆炸,纯粹的精神烈焰,席卷识海。
这股爆燃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超高压电线,“滋啦”一声,瞬间刺破虚空,以从未有过的深度和强度,狠狠链接上血泊中的娜娜。
“娜姐!撑住!”
这一次链接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灵魂层面的赤裸裸交融!
两个濒死的灵魂,在绝望的悬崖边,抛弃所有,彻底拥抱、融合!
娜娜传递过来的,不再是“有危险”的模糊警兆,
是画面,无比清晰、无比震撼的画面直接怼进丁小宝的脑子。
那毁灭的源头,根本不在脚下的祭坛,而是在头顶。
在那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孝陵宝顶。
画面穿透层层厚土:宝顶深处,密密麻麻,全是密封的大桶,引线盘绕如毒蛇!
宝顶,又叫宝城,那可是太祖的坟头,巨大无比,直径400米,高10米,宝顶之上古木参天。
《大明律》:动宝顶一草一木一土,诛九族!挖宝顶,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滔天大罪!!
“横竖都是死,九族都要完,那就玩个大的!
轰——!!!
丁小宝的脑子被这惊天发现炸得一片空白,同时炸开的,还有一个疯狂到姥姥家的念头,这念头像野火燎原,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恐惧:
“艹!横竖都是诛九族!九族死光光!凌迟变肉片!”
“那老子还怕个球?!”
“要玩,就玩个大的!玩个让所有人都吓尿裤子的!”
就在那百户“放”字即将冲口而出的千钧一发——“呃……呃啊啊……嗬嗬嗬……!!!
被按跪在地的丁小宝,身体猛地爆发出骇人的抽搐,
他像被高压电打中,嗷一嗓子,硬生生挣脱了番子的压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四肢疯狂乱蹬,像极了抽筋的蛤蟆,眼珠子可怕地上翻,露出大片大片渗人的眼白;
嘴角剧烈抽动,白色的泡沫跟煮沸的豆浆一样,“咕噜咕噜”往外狂涌,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怪响!
这突如其来的惊悚场面,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举着手的百户,手臂僵在半空。
紧接着,一道完全陌生、嘶哑、却又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声音,猛地从丁平安那白沫喷涌的嘴里炸出来,瞬间盖过了孝陵上空所有的风声鹤唳:
“魏!阉!狗——!!!”
轰隆!!!
这一声怒骂,真他妈石破天惊,比九天玄雷劈在脑门还刺激!
噗通!
高台上,魏忠贤那张涂满白粉的老脸,“唰”一下褪尽血色,腿一软,差点从高台上滚下来,九千岁的威风,碎得渣都不剩。
那恐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股子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阴冷,还有不容置疑的帝王霸气,在整个孝陵上空嗡嗡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
“朕!乃朱元璋!咱和皇后——在地下躺腻歪了!想睁开眼看看!看看你们这帮不肖子孙!也看看你这‘九千岁’的阉狗!哼!狗胆包天也敢称九千岁!!”
“朕的头顶之上!宝顶之内!埋了腌臜秽物!要炸朕的陵寝!要断大明的龙脉!
“尔等——眼珠子都瞎了吗?!还不速速给朕——清理干净!!”
“谁敢阻拦!诛!十!族!”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
那声音猛地一顿,然后,丁小宝那只沾满泥血的手,直挺挺指向口吐白沫的自己,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窝子上:
“此子——乃朕和皇后钦点的护陵使者!踩踏宝顶,清理秽物,朕和皇后恕他无罪!!”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带着灭世的怒火:
“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便是与朕为敌!与大明列祖列宗为敌!万!死!莫!赎!!”
死寂!!
绝对能让人心脏停跳的死寂,把整个祭坛都冻住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通——!!!
祭坛上下,离得最近的薛三省、魏忠贤、刘朝、徐弘基以及按着丁小宝的东厂番子、举着弩箭的锦衣卫……
再到稍远处那些狗官勋贵,再到最外围拿着长矛的孝陵卫……
所有人,像被无形的巨手摁着后脖子,成片成片、身不由己地跪倒下去,膝盖砸在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又密集的“咚咚”声。
恐惧!
冻僵灵魂的恐惧,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连空气都他妈不敢流动了。
太祖显圣!太祖附体!太祖震怒!!!
这个念头,像最烈的瘟疫,瞬间击穿所有人的天灵盖。
谁敢怀疑那完全不是丁小宝能发出的、如同真龙咆哮的帝王之音!
最最关键的——他敢直呼太祖名讳!敢指着九千岁魏忠贤的鼻子骂“阉狗”,骂“狗胆包天”!
这滔天的王霸之气,除了太祖朱元璋本人,还有谁?!还有谁?!!
薛三省跪在地上,牙齿打架的声音“咯咯咯”响成一片,额头死死杵着冻土,冰冷的汗水“哗”的一下湿透厚重的朝服,裤裆里的尿不湿都湿了。
刚才被魏忠贤推出来当替罪羊的怨气,早被滔天的恐惧冲走。
魏忠贤?
他整个人已经瘫软在高台上,像一滩被抽了骨头的烂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挤不出来。那张老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
太祖显圣!太祖震怒!太祖当众骂他是阉狗,骂他狗胆包天当九千岁!
这……这比把宝顶炸上天还要恐怖一百万倍,诛九族都是轻的,挫骨扬灰都算祖坟长灵芝!
“臣……臣臣臣……”
薛三省总算从牙缝里挤出点哭腔和尿颤的声音,头埋得更低,嘶声力竭地喊,生怕喊慢了太祖连他一块儿带走。
“臣薛三省!领……领太祖圣谕!万死……万死不敢辞!定当……定当肃清秽物!还……还宝顶清净!还太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