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紫宸殿内。
文武百官齐聚,却个个面如土色。昨夜的消息早已传遍朝野——北境告急,匈奴三万铁骑南下,已兵临城下。
夏青鸢高坐龙椅,凤目扫过殿下诸臣,每个人都不敢与她对视。
“诸位爱卿,”她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北境军报,匈奴来犯。朕问你们,该派何人领兵迎战?”
话音刚落,夏青鸢的指节便狠狠敲击在龙案上,每一下都仿佛催命的钟声。
户部尚书陈松颤巍巍地出列:“回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夏青鸢冷笑,“匈奴铁骑已到家门口,你要计议到何时?”
兵部尚书于风硬着头皮道:“陛下,北境地形复杂,非熟悉兵法者不可胜任,臣建议选派老将…”
“老将?”夏青鸢手指轻敲扶手,“哪位老将?说来听听。”
殿下一片静默,个个低头不语。
礼部尚书李文渊咳嗽一声:“陛下,老臣以为,此战关系重大,当选德高望重、久经沙场之人。或许…或许中山王殿下…”
话音未落,夏青鸢的凤目骤然一冷,那股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中山王?”她缓缓起身,步步逼近,“李爱卿的意思是,朕的皇叔最合适?”
李文渊额头冷汗直冒,却硬着头皮道:“中山王殿下文武双全,若是他出马…”
“啪!”
一个茶盏砸在李文渊脚边,瓷片四溅,其中一片划破了他的面颊,血丝渗出。
“朕的好皇叔,”夏青鸢的声音如寒冰般刺骨,“确实文武双全,但你今天看到他来上朝了吗?。”
“昨日皇叔于家中气血攻心,已病倒在床,你是要让一个病人披甲上阵吗?”
李文渊脸色惨白,连忙跪下:“陛下息怒,臣…”
“住口!”夏青鸢喝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满殿文武,“还有谁要推举中山王的,一并站出来!”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夏青鸢冷笑连连,重新回到龙椅上坐下:“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主意,那朕就问问别人。”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的身影上。
“沈千,你出列。”
沈千听到点名,脸上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小跑着出列,那副模样就像是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臣沈千,参见陛下。”沈千一脸轻松,仿佛此事并不严重。
满殿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不屑、疑惑和轻蔑。一个小小的密阁阁主,也敢在朝堂上发言?
“沈千,朕问你,”夏青鸢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北境用兵,你以为该派何人?”
沈千沉默几秒后说:“臣以为,北境用兵,不在于兵多将广,而在于…而在于知己知彼。”
兵部尚书于风冷哼一声:“一个骗子出身的人,也敢谈兵法?”
沈千撇了一眼于风继续说道:“臣确实不懂兵法,但臣看过一些卷宗…发现有一人,或许合适。”
“何人?”夏青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秦映雪,秦将军。”沈千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秦映雪?那个女流之辈?”
“她父亲秦忠烈不是早就…”
“荒谬!让一个女子领兵,成何体统?”
整个朝堂哗然一片,但夏青鸢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继续说。”
“臣知晓,秦将军虽是女子,但自幼习武,熟谙兵法。”沈千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而且她对匈奴的战术了解颇深,三年前曾在雁门关大破匈奴先锋…”
“住口!”兵部尚书怒道,“秦忠烈当年谋逆,全家理应…”
“理应如何?”夏青鸢的声音骤然变冷,兵部尚书顿时噤声。
沈千趁机说道:“陛下,秦将军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臣听说…听说匈奴人最怕的,就是她手中的那杆银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而且,秦家世代忠良,就算…就算有些误会,但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
夏青鸢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方正清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佩服。沈千真是高明至极。
“秦映雪…”夏青鸢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一壶陈年老酒。
“沈千,”夏青鸢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你说秦映雪对匈奴战术了解颇深,这话从何说起?”
沈千低头恭敬道:“回陛下,臣曾在密阁翻阅过边境战报,发现三年前雁门关之战的详细记录。”他顿了顿,“匈奴人惯用的包抄战术,被秦将军一眼看穿,她以少胜多,用的是…”
“用的是什么?”兵部尚书于风冷冷插话。
沈千看了他一眼:“臣看到卷宗上写着,秦将军用的是'示弱诱敌,分兵合围'。”
话音刚落,殿内传来一声轻咳。
此时另一位老将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陛下,老臣当年也在雁门关。”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沈阁主说得…不错。”
沈千看到老将军站起,连忙躬身施一礼,这位老将军他在名册上看到过,程昱将军,一生都奉献给了大夏,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忠臣,幸好对于中山王没什么威胁,不然也要被中山王诬陷。
同样秦映雪也是在册子上看到的,秦家一直是夏延的肉中刺,一直想拔掉,而沈千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要秦家重返朝堂,给这个落魄女帝增加点力量。
满殿文武面面相觑,程昱可是沙场老将,他的话分量非同小可。
“秦映雪那丫头,”程昱继续说道,“确实有几分她父亲的风范。只是…”他看了一眼夏青鸢,“只是她现在…”
“现在如何?”夏青鸢的声音骤然变冷。
程昱咽了咽口水:“现在她在城南卖胭脂水粉,以维持生计。”
殿内一片哗然。堂堂将门之女,竟然沦落到摆摊卖胭脂?
礼部尚书李文渊此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就算秦映雪确有才能,但她现在的身份…”
“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夏青鸢猛地站起身,凤目如冰刃般扫过众人,“草民?还是罪人之女?”
沈千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夏青鸢的表情,心中暗暗点头。女帝果然如自己所料,对秦映雪的态度并不简单。
“陛下,”沈千适时开口,“臣以为,用人之道,当看其能,而非看其身。”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进众人心中,“况且,秦将军若真有反心,又何必留在京城卖胭脂?大可远走高飞。”
“沈千说得有理。”夏青鸢的嘴角微微上扬。“既然诸位爱卿都推举不出合适人选,那朕就钦点秦映雪为征北将军,统领三万精兵,即刻北上迎战匈奴。”
“陛下三思!”兵部尚书于风急忙跪下,“秦家…”
“秦家如何?”夏青鸢的声音如寒霜,“朕记得当年秦忠烈的案子,始终未有定论。”
沈千趁机说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既然要用秦将军,不如派人先去探探她的口风。毕竟…”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话一出,满殿文武都变了脸色。
夏青鸢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千考虑得周全。那朕就派你去,亲自请秦映雪进宫。”
“臣遵旨。”沈千跪下领旨,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他起身刚要退下,夏青鸢又开口了:“对了,沈千。”
“陛下还有何吩咐?”
“秦映雪现在住在城南桃花巷,”夏青鸢的声音轻描淡写,“她那间胭脂铺子,叫映雪斋?”
沈千心中一动,这丫头果然对秦映雪的情况了如指掌。
“去吧,记住,要以礼相待。”
“臣明白。”沈千退了下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这趟差事的门道。
看着沈千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夏青鸢的手指又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