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转身对廖元道:
“你们七人停吧,盯着弩阵,再继续加练。”
“着重轮转速度,但阵型不可乱。”
“从今日起开始加练,每日晚间加练一个时辰,晚餐再加肉食。”
廖元沉声应下,七人也跟着齐声领命。
刘玄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他没有招呼任何人,换了身寻常布衫,牵了马,径直走向营门。
出了靖边墩,刘玄翻身上马,缰绳一勒,直奔县城。
弩阵与长枪队已见成效,该轮到解决芦苇荡的根源了。
他此行不找别人,专为了找王媛。
那王媛曾买通独眼埋伏,必然知晓这些响马的联络法子。
很快,便来到了县城,刘玄轻车熟路,将马放在客栈,穿过几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避开了热闹的街市,不多时便来到了佐领府。
朱漆大门外,两名挎刀的府兵肃立。
那府兵见他穿着普通,只当是来寻活的短工,懒得理会。
刘玄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门,就见着管家正领着两个仆役搬东西。
管家眼角瞥见刘玄,先是一愣,随即很快调整过来。
他手里的活计不停,只脚步往阴影里挪了挪。
刘玄适时跟上,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他袖中,声音压得极低:
“速交王媛,不许声张。”
管家眼皮都没抬,只指尖在袖中捏了捏纸条,闷声应了个“是”。
刘玄没多留,转身融入街角的人流。
府内,管家将纸条揣进怀里,寻了个空当绕到后院。
王媛正坐在廊下绣活,见他过来,手里的针脚顿了顿。
管家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将纸条往她膝头一放,低声道:
“刘把总的信。”
王媛脸色微变,飞快将纸条拢进袖中,待管家退远,才借着翻绣绷的动作展开……
展开纸条,上面只草草写着: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王媛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纸条。
刘玄,他竟直接约在客栈?
莫非是……
乌尔坤去了总兵府上赴宴,一时半刻回不来,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想到此处,她定了定神,强压下翻涌的心绪,面上恢复了几分从容,起身款步走回自己的内室。
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这般急不可耐。
王媛走到妆台前坐下,眼底漾起几分笑意。
今日,可算能尝到这真汉子的滋味了。
她转身走到妆奁前,哗啦一声掀开盖子,没去碰那些素净的银饰,反而拣了支嵌着珠花的金步摇。
平日总穿的素布裙被她随手扔在床脚,换上的是件藕荷色的纱罗衫。
领口开得比寻常衣衫低些,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脖颈,裙摆也裁得更窄,走动时能隐约看见脚踝的银铃。
她对着镜子,往两颊拍了厚厚的胭脂,又将唇脂涂得浓艳,连眉峰都画得比往日挑了些。
机会难得,她便索性放浪些,看他如何招架。
另一边,刘玄早已在房中等候。
笃笃笃。
三声叩门声响起。
刘玄眼神微动,起身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
“谁?”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
“…是我。”
刘玄这才拉开房门。
门刚开一道缝,一道裹着斗篷的身影便急切地挤了进来,几乎撞进刘玄怀里。
王媛进来后,反手将门关上,落栓,动作快得惊人。
兜帽滑落,露出王媛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
浓艳的胭脂,红得刺目的唇脂,挑高的眉峰。
斗篷滑落肩头,露出里面藕荷色的纱罗衫,领口那片莹白晃得人眼晕。
“这大白天的,刘把总倒是比我还急。”
王媛声音里带着娇喘,手一扬便将斗篷甩在椅背上。
不等刘玄开口,她突然往前一扑,双手紧紧抱住刘玄的脖颈。
“都这么些时日了,可叫妾身好等。”
王媛边说边用自己的胸脯蹭着刘玄的胸膛,双腿也不安分地往他身上蹭,手上更是开始急切地去解刘玄的衣衫扣子。
刘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竟被她带着往后退了几步。
后背猛地撞到了床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王媛见状,眼中喜色更甚。
直接跨坐在刘玄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游走,从领口一路摸到腰间。
那动作越发没了分寸,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难耐的嘤咛。
就在这瞬间,刘玄猛地发力,双手攥住她的肩头狠狠一掀!
王媛直接被甩到床侧,发髻散了半边。
“够了。”
刘玄坐起身,扯了扯凌乱的衣襟。
她捂着被攥红的肩膀,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媚意,嗔道:
“你这是干嘛?”
“唤我来,不是为了打桩吗?”
刘玄语气冰冷:
“谁让你来做这些龌龊事?我叫你来,是有正事问你!”
王媛被他这声厉喝惊得一愣,脸上的媚态僵了僵,随即又换上副委屈的模样,手还捂在肩头:
“正事?什么正事?”
“少废话。”刘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应该知道芦苇荡那些响马的联络法子吧。”
王媛见刘玄神色凝重,知道他不是在说笑,拢了拢散乱的鬓发。
她从腕间褪下一支不起眼的银镯子,翻转过来,内侧竟藏着个铜哨。
“随便拿个哨子,在城东码头,吹三声长两声短,便会划来一艘船。”
“那船夫叫老鳖,划一条破旧的乌篷船,船头常年挂着一截褪色的红布条。”
“他来了,就说找他买鱼虾,要一篓带泥腥气的黑鱼,他就懂是找他们的人了。”
刘玄拿起那支银镯,指腹摩挲着铜哨。
这伙响马,做得还挺隐秘。
刘玄捏着银镯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王媛:
“他们若用暗语试探,该怎么应对?”
王媛拢了拢散在颊边的碎发:
“用江湖春典便是,他们的人都懂这个,你跟着对答就行,错不了。”
“春典?”刘玄眉峰微挑,随即了然,“便是黑话。”
他上一世曾涉猎过这些,倒不陌生。
为求稳妥,他随口试问了一句春典里的常用问句,王媛应声对答,说法与他所知的一般无二。
刘玄点点头,确认无误,便不再多问。
“对了。”
刘玄目光扫过王媛,“这些日子,佐领府上可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
王媛闻言,回忆了一下便道:
“还真有件事,乌尔坤昨晚回来时气冲冲的。”
“说有两个倭寇摸进了县城,杀了北边那旗人富户的全家,连三岁的娃娃都没放过。”
“哦?详细说来。”刘玄眉峰一挑。
王媛点头,“那富户是总兵的远房表亲,总兵今早派人来府里问话,把乌尔坤训得头都不敢抬。”
“听说现在全城都在搜捕那两个倭寇,城门盘查得比往日严了三倍。”
刘玄心里暗自盘算。
他想起方才进城时,城门口的官兵确实比往常多了近一倍。
而且,盘查行人时也格外仔细。
就连他这个绿营把总,也被翻了两遍才放行。
想到这,刘玄嘴角勾了勾,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有意思。
倭寇进城杀了总兵的亲戚,这火烧得正好。
总兵震怒之下,必然会把气撒到地方防务上。
倭寇是从东乡地界流窜的,靖边墩的巴图,这下更是要被催着加紧练兵。
到时候,军械、粮食、饷银……少不得要往靖边墩倾斜。
刘玄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种下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