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元应声,不多时便领着两个军士,将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响马拖拽过来。
那匪寇嘴里塞着破布,呜呜挣扎着。
见了刘玄,眼里又惊又怕,腿肚子都在打颤。
刘玄没让军士解开他嘴里的布,只示意将人拖到西坊那排空置的营房里。
刚进门,他便一脚踹在匪寇膝弯。
那汉子被踹得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说吧。”
刘玄蹲下身,“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会带着百姓从这儿过的。”
“说一句实话,少受一分罪。”
他拔出身侧的短刀,刀背在匪寇脖颈上轻轻一刮。
那匪寇浑身一颤,眼里的恐惧更甚,呜呜地扭动着,似乎想求饶。
刘玄示意军士扯掉他嘴里的破布。
那匪寇刚能出声,便带着哭腔喘着粗气:
“爷……爷饶命!”
他咽了口唾沫,脖子下意识往回缩,避开那冰凉的刀背:
“是二当家的听了个消息。”
“说最近有批逃难的往靖边墩去,估摸着能捞笔油水,就让小的们在这官道旁蹲点。”
“二当家是谁,消息从哪来的?”刘玄追问,刀背又往颈间贴了贴。
匪寇吓得一哆嗦,忙道:
“二当家就是被您宰了的那独眼。”
“消息……不知是谁传的,只知道是从县城里透出的信。”
“说是有一大批百姓要往靖边墩迁,护送的官军就一小队。”
“还说那些官军里,有五匹河曲马!说是上好的战马,要是能抢到手,能值大价钱……”
刘玄当即了然。
知道河曲马的,只有王媛一个人。
还真是那娘们搞的鬼。
刘玄眯了眯眼。
这女人藏得够深。
在县城里假意示好,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再来下死手。
刘玄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她还是不服气。
要想让她乖乖听话,成为安插在佐领府的眼线,为我所用……
还得再调教一番才行。
那匪寇见刘玄半晌不语,只盯着地面冷笑,吓得魂都快飞了。
“爷!饶命啊!小的知道的都说了!”
刘玄这才抬眼,“饶你?可以。”
“说吧,你们老巢在哪?总共有多少人手?
那匪寇猛地抬头,头摇得像拨浪鼓:
“爷,这……这我不能说啊!”
“小的妻儿老小都在那呢!您要是杀了我,死的不过是我一个;”
“可我要是说了,您带着官兵一剿,我全家上下就都得陪着我掉脑袋啊!”
刘玄挑眉,看着他这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忽然笑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硬气。”
他直起身,对一旁的廖元扬了扬下巴:
“把他吊起来,好好伺候着,等我回来再问。”
廖元领命,和两个军士上前拖拽,那匪寇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最终还是被粗绳捆了个结实,吊在了房梁上,只剩两只脚勉强能沾着地。
刘玄没再看那匪寇一眼,转身走出营房。
眼下他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王媛那女人既然敢勾结匪寇下死手,说不定还留有什么后手。
若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搞不好要吃大亏。
“廖元,我出去一趟,若明早未归,你代我点卯。”
廖元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心头一紧,
“你一人未免也太过凶险,我跟你一起去。”
刘玄脚步不停,只回头摆了摆手:
“不必,我一人足矣。”
说罢,他先是叫来周仲,让他带着自己回一趟住处。
巴图很是器重,将墩堡内顶好的一处院子分给了他。
院子在墩堡东侧,有三间正房,青瓦铺顶,青砖铺院,门楼虽不气派却结实规整。
刘玄回住处与李兰儿交待了几句,便快步走出,牵着马,借着暮色出离靖边墩。
一路走去,路过方才的战场,道旁还倒伏着响马的尸体。
刘玄忽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最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那匪寇身上那件黑色的夜行衣却还算完好,衣角甚至没沾多少血污,许是被斩首时溅开的血都落在了别处。
刘玄俯身,一把扯下那件短褂,抖了抖,果然没什么血腥味。
他将这件短褂收好,鞭鞭打马,直奔江陈县而去。
马蹄声在土路上急促作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江陈县的城墙便出现在夜色中。
城门处的守卫见刘玄一身官军打扮,又验过他递来的绿营墩把总腰牌,不敢怠慢,当即放行。
刚进县城,喧嚣便扑面而来。
此时虽已入夜,江陈县却没有宵禁。
街道两旁的店铺仍亮着灯火,酒肆里传出猜拳行令的喧闹.
几家青楼门口更是挂着艳俗的红灯笼,打扮妖娆的女子倚着门框招揽生意,莺声燕语此起彼伏。
刘玄勒住马,目光扫过街角一家客栈,翻身下马。
他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递过去:
“把马喂好,仔细看顾着,丢了唯你是问。”
小厮见他气度不凡,又给了赏钱,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牵着马往后院去了。
刘玄没再耽搁,径直穿过主街,朝着佐领府的方向而去。
行至离佐领府还有半条街的一处偏僻巷口,刘玄往巷口望了望,确认无人留意,才从行囊里取出那件黑色短褂。
动作麻利地换上夜行衣,用一块黑布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悄无声息地滑出巷子,朝着灯火通明的佐领府潜行而去。
佐领府的院墙不算太高,刘玄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翻了过去,落地时只带起微不可察的尘土。
府内巡逻的家丁脚步拖沓,灯笼的光晕在回廊上晃悠,无一人察觉这道黑影的潜入。
刘玄来过此处,自然也就知道王媛的住处。
他贴着墙根疾行,借着假山、花丛的阴影掩护,很快便摸到了内院。
这处院落比外院清静许多,只有几间厢房亮着灯,其中一间窗纸上水汽氤氲,隐约映出个女子的身影。
刘玄放缓脚步,像一片贴地的影子挪到窗下。
刚站稳,就听见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女子慵懒的哼唱,正是王媛的声音。
刘玄指尖在窗纸上一捻,戳出一个小孔。
王媛正半浸在水里,一手支着桶沿,另一只手正慢悠悠往胸口撩水。
水珠顺着汹涌往下淌,滑过腰腹。
她仰着头,几缕湿发粘在肩头,被她用指尖勾开,指腹擦过雪白时,喉间溢出半声轻哼。
刘玄盯着王媛,冷哼一声。
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