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芊芊带着阿七,跟着商队出发,与他们类似的人不在少数,队伍里有运送粮食的,有装载布匹的,但马车上除了大宗的货物绑得结结实实的,还有几袋散粮,几捆散布被单独放在一旁。
陈芊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困惑,但又不好直接去问。
商队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领队的神情轻松,与那几个城卫军交谈甚欢,他们讲着不堪入耳的荤段子,时不时还爆发出阵阵欢笑声,听得陈芊芊一阵阵蹙眉。
她身旁的一个女商模样的中年女子见到陈芊芊这幅神情,忍不住低声道,“官商勾结,都是这个德行,而且男人,都是色欲熏心的家伙。”
陈芊芊一怔,旋即颔首表示赞同。
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同意,女商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很快就从她被男人骗财骗色,如何如何穷困潦倒,到她现在心中无男人,如何如何财源广进。
陈芊芊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瞅准了时机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妹子,你这是第一次走商吧?那些布匹、粮食,都是给土匪和鞑子准备的。”女商说到这个,忍不住露出肉疼的表情,她也准备了两捆布绑在马车后头。
陈芊芊看了眼队伍前头有说有笑的城卫军,又看了眼满脸紧张不安的商贩们,一股怒气直往上涌。
“妹子,你一会挑选一头卖相最差的耕牛,排在队伍最后头。”
“这是什么规矩?”
“商队里不成文的规矩,遇上劫道的,每个商贩都得上交一些钱货,也就是所谓的买路钱。”
“这里是大武官道,官家都不收钱,我们却要把钱给土匪和鞑子?”陈芊芊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粉拳攥得紧紧的。
“大妹子,你可小点声吧,让那些军痞听见了可没好处!”
女商听见这话,立刻给陈芊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些后怕地看向前方的那些城卫军,见那些人没注意这边,才稍稍放心。
“现在这世道,出来走商就是这么难,咱们本来就赚得不多,还要拿出一成的钱货孝敬这些拦路虎,姐姐我也肉疼,可若是不孝敬,搞不好这一批的货就都没了,再倒霉些的,小命丢了也不稀奇。”
听了女商的话,陈芊芊沉默了。
说白了,还是这世道太乱。
军中贪腐,鞑子横行,还有商队、城防军、土匪敲骨吸髓,这些精明的商人自然也不会凭白承受损失,最终还是一步步将价格抬高,让百姓成了最后的受害者。
她胸中有着一股郁郁之气,却不知该向何处倾泻。
她很想提起刀,把这些蛀虫都砍杀个干净,可又岂是她一人之力可以为之?
当你看到一只蛀虫的时候,说明内部已经被蛀满了。
“当务之急,是把耕牛带到村里,再去戍堡搬救兵。”
陈芊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商队前行了几里路后,被几个鞑子骑兵给盯上了,那些鞑子骑兵骑着马大咧咧地奔来,陈芊芊默默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觉得大可一战,甚至己方实力占优。
谁知那些城卫军居然面露惊惧,从几个商贩怀里抢走几个钱袋子,赶忙朝着鞑子们抛了过去,那些鞑子拿了银钱,大笑着离开了,只留下那些暗自庆幸的城卫军和苦着脸的商贩。
陈芊芊看了,不禁心中愤然,这些城卫军拿着朝廷俸禄,享受着商贩的供奉,居然都没有提刀迎敌的勇气,实在是一群没骨头的软蛋。
商队继续前行,只是气氛更加沉闷了许多。
就连那健谈的女商,也神色紧张起来。
据她所说,前面那一片林子就是土匪盘踞之地,每次经过此处,十有八九都要被劫掠一番。
就在陈芊芊准备询问为何不绕道而行时,只听得林中忽然传出一阵喊杀声,十几个土匪模样的汉子,拎着兵刃冲了出来,拦住了商队的去路。
果然如女商所说,还真让他们给遇到一群土匪。
陈芊芊注意到,那些城卫军见到这伙土匪之后,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是熟稔地与土匪交流一番,那些土匪便开始朝着队伍末尾走去。
就在这时,一众商贩则是自觉地将提前分装好的货物或是直接交出,或是默默放在队伍最后。
“一个个的动作都麻利点,别耽搁了好汉们的时间。”
还不待那些土匪发话,那几个城卫军就率先出声,大声催促着商贩们麻利地交出钱货。
轮到陈芊芊这边,她冷着脸一动不动,恨不得拔刀砍人,还是阿七机敏,牵出一头最瘦的耕牛,那些土匪冷笑着牵了过去。
陈芊芊冷着脸,压着怒意没有做声,一旁的女商见状,忍不住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可以忍气吞声地度过之后,一个土匪头子模样的黄脸汉子瞥见了陈芊芊的身影。
“呦,这小娘子模样不错。”
那名匪首名叫张士,此人脸色蜡黄,眼圈乌青,嘴角挂着淫笑,脚步虚浮无力,一看就是沉溺于女色之辈。
陈芊芊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右手已经悄然缩入袖中,只要这贼子敢碰自己一下,她就抹了他的脖子!
踏踏踏!
那张士一步步靠近,看向陈芊芊的眼神越发惊艳,他游走花丛,还从未见过这般气质容貌俱佳的女子,心头顿时热切起来。
“张爷,您可别打了眼了!她身上啊,得了那种病……”关键时刻,还是女商出声,引起了张士的注意力。
“啥病?”
“哎呀就是女人那种病,会传染的病,这是我家远房亲戚,我也到处求医为她救治,可非但病不见好,反而给治成了哑巴,您若是真喜欢,便带走吧。”
女商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再加上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还真就把那张士给糊弄了过去。
果然,一听说陈芊芊身上有病,还治不好,张士的步伐明显一顿,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陈芊芊,叹息道:“可惜了这副皮囊了,还是个哑巴。”
说罢,便摇摇头,带着手下和财物返回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