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借刀杀人

西小营。

两位身披黑甲的鞑子狼骑，正对着案上的舆图，推演战局，舆图之上所绘的，乃是大武北境，燕云十六州之地。

舆图上代表鞑子的赤色小旗密密麻麻，几乎已经蚕食了大半北境之地，其中有一些冲突之地，呈犬牙交互的态势，相互制约抗衡。

而他们所处的这座北小营，便是位于十六州中的儒州。

儒州边军，以黑木堡、驼山堡、铁关堡三座戍堡为核心，辐散周边三县十九村。

其中一名褐发圆脸的狼骑，名为哈图，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舆图。

他抽出一把雪亮匕首，依次指向了黑木堡等三座戍堡，口气颇为自信，“按照计划，下个月便有两千黑骑南下，攻略大武。我等作为先遣营卫，自当为大军扫清障碍，一举凿穿儒州，依我看，这黑木堡必须拔除！”

另一名眼神锐利、眉毛浓密的狼骑，名为蒙坦，他听了哈图的话后，却是微微摇头，“黑木堡固然重要，可其中驻兵过百，那是狼骑营该考虑的事情，你我统领这北小营，黑木堡周边的这几个村子，才是我等该扫清的。”

哈图盯着舆图看了一会，旋即认可般点头，“你说得对！以你我现在的兵力，还无法攻破大武人的戍堡，屠村也不失为一种可取的战略。”

“北小营那几个蠢货，听说被大武一个伍长给一锅端了，这个仇我们必须报！我已经派人探明，那伍长就驻扎在小石村，叫沈宋。”蒙坦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那便先拿这小石村开刀，要我说咱就直接带兵杀过去，把那村子屠戮个干净就好了，你非要派什么斥候先去试探，大武边军都是没卵的东西，你怕个啥？”哈图显然对于蒙坦的谨慎有些不满，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你懂个屁！虽然如今战局是我方占优，可这里毕竟是大武人的底盘，谨慎些总不会错，那小石村的沈宋想来不一般，昨日派去的两个斥候，到现在也没回来，估计是已经被杀了。”蒙坦提起沈宋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显然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悍卒十分重视。

“区区一个伍长而已，你让我带上十骑，便可踏平那小石村！”哈图显然没把沈宋放在眼里，一个伍长而已，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对于哈图的提议，蒙坦倒并未反驳，显然在他眼里，也认为十人以上的骑兵足以屠村，可出于对危机的嗅觉，让蒙坦下意识选择谨慎。

他笑着看向哈图，用一种教育的口吻说道，“大武有一句话叫借刀杀人，我认为是非常有智慧的一句话。”

“啥意思？”很显然，哈图并不理解。

“一会你就知道了，”蒙坦微微摇头，旋即冲着帐外喊道，“把我们的朱朋友带过来吧。”

很快，两名鞑子带着一个三角眼的阴冷汉子进入帐内。

“蒙坦兄弟，哈图兄弟，别来无恙，这次我来投奔你们了。”朱投脸上挤出虚伪的笑意，上前一步便要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对方回应他的，只是一句淡淡的“就你一个人来投诚吗？”

朱投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骂鞑子真他妈的贪得无厌，自己之前明明给对方输送过那么多利益，可事到如今，还是如此不念情分。

“哈哈哈，两位兄弟有所不知，我本是带了一车粮草过来的，谁成想半路上居然被一队边军给截下了，不然我又怎会空着手过来呢？”

朱投干涩地解释一句，哈图和蒙坦相视一眼，嗤笑道：

“莫非是你们的乌大人亲自出手，不然谁还能拦得下你朱投？朱投，我现在怀疑你的诚意，说不定你就是黑木堡派来的细作，企图潜伏在我们当中，伺机而动呢！”

蒙坦的话音落下，几名鞑子立刻冲入帐内，弯刀霍然出鞘，齐齐指向了朱投。

朱投被人用刀指着，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来投诚居然是面临这样的窘境。

“你若是真心投诚，不妨纳一个投名状来，否则的话，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蒙坦的话说得决绝，听得朱投都想骂娘了，可眼下他只得投靠对方，于是捏着鼻子咬牙道，“有什么投名状，我去纳便是了！”

蒙坦终于等到对方这句话，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我要你取了沈宋的项上人头。”

“好！我去便是！”朱投咬着牙应下。

高！实在是高！这就是借刀杀人么？

一旁的哈图在心底默默给蒙坦竖起了大拇哥。

……

翌日一早。

小石村村头聚集了许多闻声而来的汉子，他们都听说小石村要加固围墙，急招青壮劳力，许多人一听说管饭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这个年代，老百姓想要吃上饱饭十分不易，有时候一顿饱饭可以换取一个人一天的辛勤劳作。

所以一大早，村头就聚集了许多前来应招的汉子。

驻村军汉都在晨练，不算陈芊芊的话，只有裴奇因为身上的伤势无法参与，沈宋便派他来主持招工事宜。

并且特意叮嘱了对方一句，“听说那朱投善于易容，说不定便会混在招工队伍当中，你眼睛放亮一点。”

“是，沈兄……啊是沈大人！”裴奇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吕成，黑竹，范学有……叫到名字的上前一步。”

裴奇对应着登记好的名单，给这些劳力们进行分工，其中就有一个汉子让他感觉微微有些眼熟。

“叫什么名字？”他眼皮微抬，问道。

“小的名叫吴狗剩，吴家村的。”回话的是一名身形健壮的黝黑汉子，那汉子长着略方的脸庞，有些高低眉，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看上去像是有力气的，去那边搬石头吧。”

裴奇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确认并不认识这样一号人之后，便大手一挥，给那汉子分配了任务。

“谢大人赏饭！谢大人！”

那名方脸汉子脸上浮现喜色，对着裴奇连连道谢，屁颠屁颠地跑到那边搬石头去了。

可能是太过心急，那汉子一个没抱住，差点就让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起周围一阵哄笑声。

“我真是有点杯弓蛇影了，怎么看谁都觉得像是朱投呢。”

裴奇摇了摇头，继续给劳力们分配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