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雕刻刀的刀尖，在昏暗的巷子里泛着一点寒光。
这玩意儿不是正经的凶器，但捅进人身体里，照样能要命。
摊贩的表情因为狰狞而扭曲，压低了嗓子。
“最后问一遍，东西，交不交？”
林峰的目光从刀尖上挪开，落在了摊贩的脸上。
这人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但深处，还藏着一丝紧张和不确定。
是个新手。
或者说，是个被贪欲冲昏了头的蠢货。
“你是瘦猴的人？”
林峰忽然问了一句。
摊贩明显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什么瘦猴肥猴的？老子不认识！”
“那是有谁让你来的？指名道姓，要我手里的东西？”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
摊贩被问得有点烦躁，似乎觉得自己的威慑力受到了挑战。
往前踏了一步，将手里的雕刻刀往前送了送。
“把东西交出来，老子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林峰心里那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不是瘦猴的人。
更不是什么有组织的团伙。
就是一个在潘家园讨生活的，看见自己捡了漏。
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利欲熏心，想来一出黑吃黑。
这种人，在潘家园，不算多，但也不少。
是“开胃菜”。
也就在这一瞬间，巷口的光线被一道人影挡住了。
摊贩的注意力全在林峰身上，压根没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
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好像在看自己的身后，表情有点……古怪。
“小子，你看哪儿呢！”
他正要发作。
一只手，如同铁钳，毫无征兆地从后面伸了过来，精准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接着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啊——！”
摊贩的惨叫刚冲出喉咙，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
赵刚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后衣领，猛地往前一送。
“砰！”
摊贩的整张脸，结结实实地和巷子尽头的砖墙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闷响过后，是牙齿和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那把玉石雕刻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摊贩整个人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穿着作战靴的大脚。
已经狠狠踩在了他那只被扭断的手腕上。
这次的惨叫，凄厉得像是杀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林峰几乎只看到了几个残影。
“谁让你来的。”
“没、没人……大哥饶命！是我自己！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他语无伦次，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交代了。
“我就是个卖手串的……我看见他……看见他在瘦猴那儿买了哥镜子……我以为，我以为是漏儿，是大漏儿……我就是一时贪心，真的，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赵刚的脚又碾了碾。
“瘦猴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我就在潘家园混口饭吃，瘦猴那种人，我哪敢打听他的事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赵刚扭头，看向林峰。
眼神里是个问句。
林峰微微摇了摇头。
这条杂鱼，榨不出更多东西了。
但也足够了。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连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都知道自己从瘦猴那儿淘到了“宝贝”，那瘦猴本人，还有他背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赵刚会意。
他抬起脚，然后干净利落地一记手刀，砍在摊贩的后颈上。
那摊贩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赵刚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摊贩，转身走出了巷子，声音从巷口传来。
“我处理掉，按规矩来。”
很快，巷子口恢复了光亮。
……
国安某秘密行动处，气氛压抑。
陈麟端着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
桌子上是关于“瘦猴”的所有情报汇总情报，但信息少得可怜。
“陈队，瘦猴这条线，断了。”
“说。”
“他的银行卡是在黑市买的，非实名。收款后不到十分钟，钱就被分作上百笔，去向无法追踪。身份证是假的，我们查无此人。我们摸到了他在城中村租住的一间平房，但是……人去楼空。”
队员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
“最关键的是，现场勘查结果出来了，房子里打扫得太干净了，除了房东的，检测不到任何属于‘瘦猴’的生物信息，连一枚完整的指纹都没有。这个‘瘦猴’，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陈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次性的工具人。用完就扔，不留任何痕迹。专业，而且果断。”
“对方抛出这么一个干净的‘诱饵’，把东西送到林峰手上，再通过一个我们查不到的账户，把钱打给我们……他们是在试探。”
“甚至，这是一种挑衅。告诉我们，他们来了。而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这不再是抓捕一两个文物贩子那么简单。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潜藏在深水之下，组织严密，能量巨大的幽灵。
与此同时。
……
林峰走出了那片老旧的居民区，重新回到了人声鼎沸的潘家园。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林峰的风格。
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谁是鱼？谁是饵？谁又是那个在暗中收线的渔夫？
瘦猴……
既然你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那线索，就从你开始。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不见光的耗子，到底藏在哪个洞里。
这一次，猎物，要主动去找猎人了。
指望陈麟和赵刚他们，顺着线索把瘦猴挖出来？
林峰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相信国安的实力。
正因为他们太专业，太“正规”，所以才抓不到瘦猴这种泥鳅。
他们查案，讲的是证据链、是数据分析、是监控追踪、是技术侦察。
他们一动，就是雷霆万钧之势，恨不得把整个潘家园翻个底朝天。
可瘦猴是什么？
林峰几乎能想象出那副滑稽的画面：陈麟一声令下，无数精英探员涌入潘家园。
动静闹得比天还大，结果呢？
只会惊动这片水域里所有的鱼。
瘦猴这种滑不溜丢的家伙，在他们还没锁定目标之前，恐怕早就嗅到危险的气味。
钻进另一个更深的耗子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时候，国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只抓到几条小杂鱼，而真正的目标。
早已远遁千里。
对付野路子，就得用更野的路子。
潘家园这片灰色地带，王胖子才是真正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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