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死死地盯着那张崭新的大团结，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这十块钱，无异于救命稻草。
他把碗小心翼翼地放进林峰手里，站起身一溜烟就跑进了黑暗里。
“林哥，你还真买啊？十块钱，就为了这玩意儿？”
赵刚看着林峰手里的破碗，有些傻眼。
钱是来得快不假，但你小子也不能一口气全花了吧？
“走了，回家。”
林峰笑了笑，没多解释，小心地用布把这只“破碗”也包好，郑重地揣进怀里。
……
回到那熟悉的破院子，天边已经泛起了蒙蒙的亮光。
林峰把今晚的三个战利品一件件地从怀里掏出来，小心地摆在房间里的方桌上。
小巧精致的鼻烟壶，色泽深沉的建盏，旁边再摆上那个带豁口的破碗。
赵刚捏起破碗，在手里掂了掂。
“林哥，你别不是被那小子给骗了？”
“我说峰哥，咱们真不能这么抹黑乱搞。”
“我好歹是国安的，咱们这又四处是墓，那些倒腾古董的手段我见过不少，连李老都不能保证肉眼鉴宝，你……”
“咔哒”
林峰没有理会身后赵刚的絮絮叨叨，径直把碗放在了水龙头下，还顺带拧开了盏台灯。
“哗啦~”
水龙头打开，碗里的泥垢瞬间清净不少，连带着赵刚的吐槽也听不见了。
眼看林峰无视自己，赵刚也不自讨没趣，反倒是挑衅般的看着他冲洗。
你不听我的，那我就看你待会拿着破碗怎么后悔！
不出五分钟，随着泥土褪去，乌黑的釉面逐渐展现。
碗底更有千万条若隐若现的银丝汇聚，在灯光下活灵活现。
“我……我靠？峰哥……这是啥？”
看乐子的赵刚傻眼了，不是，这还真给他捡着了？
林峰没出声，反倒是精准地从一堆杂物里抽出生漆，金粉，把东西在桌上一字排开。
“愣着干嘛，打个下手！”
“啊……啊？成。”
被林峰这么一喊，赵刚也回过神来，连忙递着东西。
虽说不知道真品赝品，单就凭林峰这肉眼鉴土疙瘩的本事，就让他有些服了。
器具齐备，林峰用撸起袖子，直接开工。
修这东西，自己可是专业的！
良久，随着蘸金粉的磨秃狼毫一笔落下，一道金线，就在那碗口上长了出来。
一直屏气凝神的林峰总算长出口气，最后一步！
“是比刚才好看点，可……花这么大精力修个破碗，值得吗？”
赵刚挠挠头，还是有些不死心。
手艺是很屌，但这玩意都不一定是真是假，有必要花这么大精力？
林峰没搭话，而是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布，把碗一层层裹好，塞进个破布包里。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赵刚很识趣的起身开门。
他好歹也看过李老做文物修复，就刚才那全神贯注的阵仗，这小子一时半会估么着缓不回来。
一拉开门，赵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清竹？”
“请问，林师傅在吗？”
“峰哥，找你的！”
林峰走出来，看见门外的人，也愣了。
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两条辫子乌黑，跟这地上的泥水格格不入。
“林师傅，是李老先生让我来的。”
李老？
林峰接过她双手递过来的信，扫一眼就认出了笔迹。
信上就一句话，说这姑娘有慧根，让他带一带。
他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再扫了一眼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
“李老先生让你来这儿……跟我学修仙啊？”
“李老说，高手在民间。”
沈清竹的回答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进来吧。”
赵刚很有眼力见儿，嘟囔一句“我这儿有点碍事儿”，抄起脸盆和毛巾，麻溜地从后门溜了。
屋里乱糟糟的，沈清竹倒是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她没看别处，径直就望向了墙角那堆码放着的旧书，语气里有几分意外。
“师傅，您还看书。”
“瞎翻。”
林峰从桌上拿起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倒了些凉白开递过去。
“喝口水。”
沈清竹伸手来接，指尖在碰到搪瓷缸的时候，不经意地擦过了林峰握着杯子的虎口。
林峰递水动作一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那触感很怪，不像姑娘手该有的细腻，也不是干粗活儿磨出的那种厚茧。
反而是贴着她的虎口，有薄薄一层常年握东西才能留下的印子。
“林师傅，您这儿资料真多。”
沈清竹的视线直接略过林峰，精准地落在那堆旧书上。
一本没有封皮的手抄本，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
册子是林峰自己抄录的，叫《明代瓷器》精要。
“随便看看。”
“空白期官窑瓷器的暗记……这个说法，我闻所未闻！”
沈清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手抄本，才翻了几页，呼吸就明显重了半分。
这种新颖的理念，属实是给了她这个“本地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瞬间，她立马调整神情，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铅笔，摆出一副三好学生上课记笔记的架势。
“林师傅，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问。”
“您刚才说的那个……空白期，断代依据是什么？”
“胎，釉，型。”
“能具体点吗？”
沈清竹捏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正要再问，院外忽然来穿一声门响。
“砰！”
几人齐齐回头，林峰更是有些愕然。
这声音，咋听着这么像是有人踹门呢？
光天化日的，谁还来闯自己这窝棚啊！
“陈麟？你……”
看清门口的人影，林峰一愣，下意识就要问。
但陈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傻在了原地。
“刀哥死了。”
“在看守所，官方说法是突发心梗。”
林峰挑挑眉，这么明显的灭口，还是在招供后。
这些盗墓贼，莫非无法无天不成？
“是又要审什么新东西吗？”
“那小子还是一口咬死‘教授’，别的全都没说。”
“‘教授’灭的口？”
“不知道，但他死之前，把这个塞在床板底下。是张纹身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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