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宫，金銮殿。
“臣，方和同，弹劾归义军齐知白。”
“飞扬跋扈，目无王法，指使暴徒，当街绑架官宦子弟！”
元化帝看着大殿中间跪着的翰林院侍读，自然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方和同是方世荣的族叔，中了进士安排进翰林院。
想来以后也是要进刑部做事的……
元化帝收敛思绪，慢条斯理道：“绑架？刑部怎么说？”
刑部尚书名叫郑智，方脸黑面，一身大红朝服，出列躬身回道：“昨日方家已经去衙门报案，可抓捕疑犯……有些困难。”
说着他抬头，偷偷和队前林相碰了个眼神，继续道：“齐知白纠集了一群亡命之徒，三班捕快贸然抓捕，怕是有些伤亡。”
有些伤亡……
元化帝差点笑出声，齐知白可是自己亲自选定的磨刀石。
就那点捕快，给归义军塞牙缝都不够。
元化帝清了清嗓子道：“那尚书大人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都是为官多年，郑大人哪里不知道元化帝动了怒。但林相的吩咐他也不能不当回事，于是硬着头皮拱手道：“调城防军一个千户，想来应该够了……”
他话还没说完，平日里不上朝的晋阳公主李妙真上前拱手道：“儿臣有话说！”
李妙真现在真的很无奈，只不过离开齐知白一晚上，就惹了方家。齐知白这混蛋，太能折腾了。
方家现在虽然没什么权高位重的大员，可他这种家族世代为官，今天你帮我保举一个主事，明天我帮你谋一个县令。早就在中下级官员编织了一张大网，除了谋逆大案满门抄斩，否则根本动不得。
现在人家要动城防军，李妙真不得不出来打断。
“哦？晋阳知道内情？”元化帝皱了皱眉头，轻声道。
“昨天抓了方世荣的是我的卫队，抓他的理由是他冲击公主卫队，殴打朝廷命官！”李妙真斩钉截铁道。
“你的卫队？”元化帝往前微微探了身子。
越来越有意思了……晋阳这丫头，难道也想跟她三个哥哥一样？
李妙真点点头：“儿臣有百人规格的卫队，平日住在宫里自然不用。如今，儿臣想把卫队招募起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目前这三十人皆是从齐家庄招募的良家子，由归义军帮儿臣训练。”
齐家庄……那没意思，无非是齐知白为了保命做的无谓挣扎罢了。他哪里知道皇帝一怒，这百人也不过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元化帝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晋阳，你安排一下把人放了。”
然后冷笑一声，对着跪在地上的方和同道：“方侍读……你那族侄领回去可要严加管教，可别让朕再听到这个名字。”
方和同战战兢兢磕头道：“谢主隆恩！”
“好了！”元化帝起身道：“礼部，去给那几个辽人去个信，让他们来见朕，好好解释下那批兵甲是怎么回事。”
“晋阳，去齐知白那，把口供带来。有活口的话……一起带来。”
李妙真脸上微微一喜，元化帝自然看在眼里，又补充道：“你不许去！”
……
一队宫人缓缓往石磨巷走去。
领头一个身材高挑的宫女，乃是晋阳公主的贴身侍女，清弦。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不必多说。
站在宅子前，看着敞开的大门，她心里有些紧张。
来的时候，公主反复强调这齐知白是个无耻混蛋，手下的兵也都不是好人。
清弦摸了摸怀里公主写给齐将军的信，心里安定了许多。好在只要拿到口供，这趟差使就结束了。
眼下这门口也无人通传，清弦只好一步上前，就要进门。
就在此时，李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手按战刀，不带好气呵斥道：“干什么的！”
不怪他不爽，方便到一半被人打断，谁会高兴？
他斜睨着清弦，上下打量。
这小丫头片子平板身材，没有家里那几个宫女丰满好看。
举止也是有些无礼，上来就要硬闯。
清弦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这才抬头看那守门士卒。
那兵一身怪异铁甲，看着沉重却身形灵活。身姿挺拔英武，脸白白净净也是好看，可也太凶了！
清弦心里那点怒气刚想上来，又想起公主那句话，齐知白手里的兵也都不是好人。
只得压了压心中怒气，微微万福道：“婢子是晋阳公主贴身侍女，奉公主之命前来取口供。”
李卫狐疑地看了看这一队宫人。
自从那次刺杀之后，魏三开了会专门强调司令部的安全问题，连闲杂人等靠近都要警戒。
“你说你是公主侍女，可有证据？”
清弦一时气结，在临安城，谁不知道她是晋阳公主的贴身侍女？今天怎么就在这小兵身上吃了瘪。
可势比人强，只得从怀里掏出晋阳公主给的书信，递过去道：“这里有公主殿下给齐将军写的一封信。”
“你在这等着！”李卫接过信，脸上还是一脸不爽，又喊道：“齐平！”
“队长！”齐平从院中跑来。
李卫指了指清弦道：“看着她们，我去找将军。”
与此同时，后院。
齐知白看着周顺通从改造的审讯室冲出，扶着栏杆大吐特吐。
“画押了？”齐知白背手问道。
周顺通抬起头来，满脸苍白，点了点头。
“那恭喜周大人拿到口供了。”齐知白轻笑道，“可你现在还不能走，得等……”
话未落音，李卫跑进来嚷嚷道：“将军，有公主嫂子的信。”
齐知白倒也不反驳，接过信略略一看，笑道：“周大人，不用等了。”
“带着口供，跟公主的人去见皇帝吧。”
周顺通还没从血腥的审讯中缓过劲来，只起身略略拱了拱手。
齐知白把信叠好，塞进怀里继续道：“不过这几个辽人……我不能让你带走。”
周顺通愣了一下，人证物证都在，才是个完整的证据链。
这被审讯的辽人只是有些皮外伤，谈不上不能见皇帝。这齐知白故意扣着不放人，岂不是给别人口实。
齐知白却笑容灿烂，话锋一转道：“周大人，可记得我要送你一场造化？”
“等见了皇帝，你只需要牢记自己是大陈的臣子，是百姓的父母官。要和乱臣贼子划清界限，不能有丝毫动摇。”
“你若是软弱一点，这次就是万丈深渊。”
“但你若是坚持风骨……”
“本将军就送你一场通天造化！”
“到时周大人，可不要忘了今日和我归义军的香火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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