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区区五百两。
堂堂大陈二皇子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为难热心百姓齐知白。
甚至为了感谢齐知白为国出力,还价还到了两千两。
齐知白就这样收了钱,大摇大摆进了城。
李妙真则暂且离开,她要跟着二皇子进皇宫面见皇帝。
多了个绿袍的刑部官员,垂头丧气跟在齐知白车队后面。
这可是谋逆大案,刑部还是要走个过场的。
毕竟临走时,二皇子李承安殿下可拉着齐知白恳切地说了:“一定要认真调查,决不能让三弟蒙受不白之冤!”
一行人进了城,马蹄一转就要直奔东城,绕路最繁华的金河坊。
那刑部六品官名叫周顺通,四十多岁。
一听齐知白要走东城,顿时大感不妙。
他两步上前拦住马队,劝道:“齐将军,还是早些回石磨巷,不要节外生枝了。”
齐知白骑在马上,打量着这个绿袍小官,问道:“周大人在刑部做的什么差使啊?”
“卑职刑部按察司员外郎,署理重案司郎中。”周顺通拱了拱手回道。
“背锅的。”齐知白马鞭点了点他,慢条斯理道。
“啊?”周顺通傻眼了,呆在原地。
“谋逆大案,涉及辽国。你刑部不派个侍郎也就罢了,只派你一个从六品的小虾米,临时加个五品署理。”齐知白轻笑道,“你敢说你不是背锅的?”
周顺通多年在刑部厮混,虽然是个从六品,但说到底只是少了点关系,对潜规则和人情世故木讷些。
他本人可一点都不傻!
齐知白如此直白点出了问题,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本以为是个伺候骄兵悍将的苦差,哪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大坑!
“无妨。”齐知白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本将军也替三皇子背了锅,咱俩也算同病相怜。”
“现在……送你一场造化要不要啊?”
齐知白那“临阵脱逃”导致朝廷惨败的事,周顺通自然知道。
眼下这场造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似乎不是坏事。
周顺通拱了拱手道:“将军不要说笑,还是早些回去,毕竟事涉辽人。早些拿到口供证据,卑职方能心安。”
嘴里说着心里不安,可话一落音,周顺通就退到了队伍中不再挡路。
齐知白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二皇子给的银票,马鞭一挥,“走,金河坊汇丰号!取钱!”
一行人不再耽搁,沿着青石大道便向东城而去。
一条名曰金水河的人工运河横跨临安东城,金河坊就是因此得名。
运河两岸皆多是些贩售珠宝、绸缎之类的铺子,其中夹着些酒楼食肆。
齐知白和魏三骑马在前开路,身后是齐平等新兵。
押着辽人的马车现在又盖上了油布。
齐知白等的有心人自然知道这车里是什么,倒也不用刻意展示出来,引起百姓混乱。
队伍最终停在了金河坊中段一座气派的钱庄门前。
黑底金字的招牌上,“汇丰号”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两个精干伙计一看这自带押送队伍的架势,自然知道是大客户,赶紧上前来迎。
齐知白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齐平,对魏三使了个眼色。
魏三咧嘴一笑,大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汇丰号的大门。
钱庄内堂宽敞明亮,檀木柜台后,一个身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低头拨着算盘。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神在齐知白眼角那条长疤上一凝。
干他们这行,消息最是灵通,掌柜的一眼就大概猜出了齐知白的身份。
他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热情笑容,挥了挥手让想要接待的小二退下,自己快步迎了上来。
“二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是存是取?”掌柜的拱手作揖,招呼道。
齐知白从怀中掏出银票,道:“麻烦掌柜,一百两兑换铜钱,三百两换成金叶子。其余都换成现银,火耗银子从现银中扣。”
那掌柜接过银票,只一眼就看到银票上的皇室印记,脸上笑容更胜几分。
“火耗银子就算了,我古家汇丰号虽是一介商贾,却也敬仰归义军义举。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请将军稍坐片刻,喝杯茶,小的这就让人去后面库房清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伙计上茶。
接着双手奉上名帖道:“齐将军,这是小人名帖。以后若是有这般业务,差人前来知会一声便可。”
连个小小掌柜都如此,也不怪古家这几年异军突起,成为临安一带最大的商贾财阀。
齐知白轻笑一声,双手接过名帖道:“既然这样,那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的又一拱手,这才下去清点银两。
就在齐知白和魏三在汇丰号内喝茶等待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却起了波澜。
周顺通站在归义军队伍旁边,看着这群手足无措的农兵,心里不由得摇头苦笑。
那放着辽人的马车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
眼下辽人使团还在城内,这要闹起来,自己这个背锅的必然要出大事。
他只盼着里面那位爷快点出来,好速速回石磨巷那处临时军营,关起门来问口供。
就在此时,一阵放肆的喧哗声从旁边的醉仙楼传来。
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带着一群帮闲,往这边走来。
这帮人明显喝多了,脚步有些虚浮。
领头一个年纪稍大,眼圈发青,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衫。
正是刑部重案司原郎中,方世荣。
“就是这老头抢了方大哥的官?”
“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哈……一个员外郎也敢到金水坊来,兜里能有几个钱?”
一群人聒噪着拥来,齐平等人顿时紧张起来,手持长枪,把马车护卫起来。
“呦,老东西,还带了人?”方世荣醉眼朦胧扫了一眼齐平等人,嘴里不干不净道,“一群乡巴佬,一身腌臜气。”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也跟着哄笑起来,对着士兵们指指点点:
“哈哈,方兄说得对!瞧那脸黑的,刚从煤堆里爬出来吧?”
“拿根烧火棍就当兵了?吓唬谁呢!”
新兵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突如其来的辱骂弄得面红耳赤,他们齐刷刷看向身为队正的齐平。
齐平看了一眼手里的长枪,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
沙哑着大喝道:“晋阳公主……卫队在此奉命看守……等候齐将军!不许近前!”
齐将军三个字给了他莫大的信心。齐平顿了顿,继续警告道:
“往前一步!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