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知白疑惑地停下脚步。
张明轩元化七年参加归义军，如今也是接近十年的老兵了。
辽人残暴，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惨烈战场他没有经历过？
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还能被他称为“太畜生”了。
见齐知白停住脚步，张明轩解释道：“这铁匠铺是门口那张铁匠的，本来家里有个老婆，两个孩子……”
齐知白心中自然了然。
辽人和秃鹰帮占了这铁匠铺那么久，女人孩子肯定是遭了毒手。
“杀了给个痛快倒还好……”张明轩道，“铁匠老婆让活活劈了，拿去祭了炉，说是要锻一把好剑。”
屋中顿时一静，李妙真手像触电似的从盔甲上弹开。
钢材锻造时，适量加入碳源能够提高材料柔韧性。
可是活人献祭，这就是纯纯野蛮人的行为。
“辽人凶残，能做出这事也不奇怪。”齐知白冷笑一声，“等审出这甲胄的锻造技术，这几个辽人，就送给张铁匠自己处置！”
“那估计张铁匠得活吃了他们。”张明轩有些咬牙切齿道，“因为那俩孩子让辽人烤了，说是烤两脚羊。”
“尸骨还在后院呢，没剩多少。”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沉默片刻，齐知白的手在刀柄上转了转，转身对着福叔和张明轩道：“我记得庄子里有口大钟？”
福叔点点头道：“是的少爷，现在那钟还在庄子打谷场那边。”
“等魏三发完了钱，让他带庄户把钟抬过来。”
“另外，找口大锅，越大越好。就在这门口，把水煮上。”
“至于那俩孩子……喊张铁匠回来，告诉他，活着的辽人我有的是办法处理。但是死者为大，先让孩子入土为安！”
眼看众人忙碌起来，齐知白又惦记起了幕后主使三皇子。
他看向李妙真道：“公主殿下，私藏甲胄可是谋逆重罪，你三哥这次玩大喽。”
李妙真本就让辽人的凶残行径惹得一腔怒火，听到这话立刻道：“我回去立刻禀告父皇，三皇子勾结辽人，私藏兵甲，意图谋反。”
齐知白指了指桌上的甲胄，道：“可这甲，我不想交。”
“这甲要是如你们说的那样强，交给朝廷，定然能够……”
话还没说完，齐知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定然能够让兵部和军械司大赚一笔。”
李妙真自然知道齐知白说得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可是没了物证，这私藏兵甲从何说起？”李妙真还是想争取一下。
“我归义军要钱没有，要粮不够。但若是要辽人的甲胄，那是管够的。”齐知白拿起桌子上的臂甲试了试，“正好这批甲，拿来给魏三他们换上。”
李妙真只好听话地点点头。
“这事发了，我二叔也跑不掉。”齐知白继续道，“你得把齐家庄要到你手上……我记得你还有没自己的封地吧？”
李妙真哪里不知道齐知白想做什么，眉头一蹙道：“你不会想继续造这甲胄吧？”
齐知白却岔开话题道：“你不是想要一支强军吗？这里现成的武备，现成的庄户。我给你练出一支南陈第一卫队，如何？”
南陈第一卫队固然诱人，可齐知白这人太危险了。
李妙真刚要拒绝，抬头就看到了齐知白脖子上自己咬出的血痕。
鬼使神差中，她张口便道。
“一言为定。”
……
不多时，一口铸铁大钟抬进了铁匠铺，门口支起一口足以煮下一头肥猪的大锅，水烧得正开。
两个归义军士兵守住了铁匠铺大门，不许庄户靠近。
当然庄户们也没人打算靠近，都是远远地看着嘀咕。
“少爷这带的什么人啊，不会是土匪吧？”
“你家的土匪给银子？少爷是将军，这带的肯定都是兵。”
“那这大锅是干嘛的？”
“废话，刚打了胜仗，杀猪吃肉啊！”
铁匠铺外庄户议论得正欢。
铁匠铺内，刚埋葬了孩子的张铁匠，两眼无神地被搀扶过来。
齐知白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四个辽人工匠，问道：“张师傅，他们四个谁是头？”
张铁匠那无神的双眼骤然爆发出仇恨的光，跳起来，指着那衣着华丽的辽人道：“就是他！他叫涅里吉，畜生！”
张明轩赶紧上前拉住，劝道：“无妨，万事有将军做主。”
“另外三个呢？”齐知白问道。
“那两个是学徒，另一个是皮匠。”
齐知白点点头，不等说话，涅里吉却先开了口。
“南蛮子！爷爷是大辽六品大匠！识相的话赶紧给爷爷放了，不然等辽国大军一到……”
“锵！”齐知白猛然抽刀，刀尖点在涅里吉的鼻尖上，打断了他的叫嚣。
“你们辽人怎么都喜欢这样说话？不看场合的吗？”齐知白捏了捏太阳穴，头疼道，“刚才那个叫拔速也的也这样说，所以后来我把他的腿打断了。”
涅里吉一愣，拔速也也被抓了？这南人怎么胆子如此之大！
齐知白不给他反应继续道：“你这样说很没有新意，学一下我。”
齐知白清清嗓子，“你要是继续惹怒我，我就把你的胳膊齐根剁下来，脸朝下活埋在土里……”
“这样你死后的灵魂也见不到长生天。”
齐知白说的轻描淡写，可涅里吉却吓得浑身发抖。
对辽人来说，死后灵魂回归长生天，以后还能轮回转世。
齐知白所说的处决方式，在辽人的文化中，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眼看涅里吉老实了，齐知白归刀入鞘，宣布道。
“涅里吉，这里我说了算。你死不死，全看能不能让我满意。”
说着拍了拍胳膊上的臂甲，道：“我对你们这种甲的锻造技术很感兴趣，这玩意也许……大概能换你的命。”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齐知白指着他们道：“你们有四个人，我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两名归义军随即拉起绳子，大钟应声被拉起。
魏三狞笑着上前，一把拎起一个辽人，一脚把他踢到大钟下面。
一声巨响，归义军松开绳子，大钟直接罩住那个辽人。
涅里吉还在奇怪这群南人打算做什么。
魏三抱起地上一根房梁粗的木桩，猛地撞在大钟之上。
多年未响的齐家庄大钟，骤然响彻在铁匠铺中！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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