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庄庄口，齐知白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魏三等人给庄户发钱。
归义军中开了识字班，魏三等人算个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还是绰绰有余的。
活捉一个一钱银子，一个首级两钱银子。
所以秃鹰帮在负隅顽抗中……全军覆没。
连庄子里留守的人，都让庄户捉出来杀了。
齐知白看着庄子中火光闪动，有些恼火道：“抓人就抓人，怎么还有人放火！”
身旁一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就是刚才捡了大漏的，名叫齐平。
齐平眼看着少爷有些生气，赶紧解释道：“那不是乡亲们放的火，是守在铁匠铺的几个秃鹰帮畜生放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村里人在救火了。”
齐知白想了想，吩咐道：“魏三，点个人，陪着福叔去看看。别让庄户光顾着抢首级，火放那不管。控制住现场，看看里面烧了什么。还有，清理出来的人，无论死活，带个话过来。”
“是！”魏三应声，立刻指派了一个机灵的亲兵跟上福叔。
齐知白说罢又看着齐平道：“你也去，帮着看着些。抓秃鹰帮的人行，若是有那趁火打劫的，跟秃鹰帮同罪！”
齐平打了个激灵，期期艾艾地答应着。连忙追上福叔和那亲兵的脚步，往浓烟升腾的铁匠铺方向跑去。
齐知白松了松领口，心满意足地看着庄户领钱。
几钱银子就足够这些庄户高兴很久。
首级堆在一边算钱，远处山边有几个庄户正在奋力挖坑处理尸体。
甚至不用归义军提醒，庄户们主动把那七八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辽兵聚拢在一起，严加看管起来。
有那抓秃鹰帮抓的少的庄户，时不时眼神就在辽兵脖子上转悠，看得拔速也一干人心里直发毛。
“看到没有？”齐知白对着不远处还在和战马“怄气”的李妙真，得意道，“区区几两银子，足够把这些农夫刺激成嗜血的农兵。”
“钱只要花得够，粮食管饱。再给点时间操练，把他们从散兵游勇练出一批可堪一用的精兵，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李妙真本来闹着脾气，在一边给战马梳理鬃毛，故意不看齐知白，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只要钱粮给够，操练跟上，就能……拥有一支像你的归义军一样的强大军队？”
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只要一个肯定的答复，那南陈便可以不再积弱！
齐知白听出来她的想法，可笑容却僵住，只叹口气：“那……还是不行。”
李妙真白了他一眼，切了一声。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讲条件算怎么回事……
齐知白起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马头，沉声道：“你看到魏三这批人，都是百战余生留下的种子。”
“我带了个百人队从海州回来，就剩下那么多……”
李妙真看了看他眼角那条长长的疤，心里不自觉脑补当时的战况。
当时若是刀势再深些……怕是齐知白的天灵盖都会被整个掀起来！
“你想要一支强大的军队，你还得告诉他们为何而战。”齐知白顿了顿接着说。
“跟着你，能吃口饱饭，打赢了有赏钱可以。”
“跟着你，能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也可以。”
齐知白看着拿着银子忙碌的庄户，和那群瑟缩着的辽兵，轻声道：“这两种军队都称得上强大，可遇到归义军，都不行。”
李妙真问道：“那归义军为何而战？”
“想回家罢了……”齐知白轻笑道，“归义军七千战兵，老营两万多妇孺，都是想回家罢了。”
李妙真呆在原地，燕云之地割让给辽国十几年，而这帮北地弃民，现在想回家……
她嗫嚅着不敢说话，这件事，南陈皇室，对不起归义军。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仓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爷！少爷！”
齐知白和李妙真循声望去，只见福叔大步流星地走来。
“怎么了福叔？火势严重？”齐知白转身问道。
福叔走到近前，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庄户，声音压得很低：“火已经扑灭了，铁匠铺损失不大。但……”
他吸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确保只有齐知白和李妙真能听清：“铁匠铺里面……有蹊跷！抓到了三个活口，不是秃鹰帮的人，是躲在后面库房里的！”
“哦？什么人？辽国的探子？”李妙真立刻联想到之前的辽兵，心提了起来。
福叔摇头，表情更加古怪：“他们说自己是工匠，辽国那边的铁匠！”
“辽国铁匠？怎么会在秃鹰帮的铁匠铺？”李妙真惊讶道。
“问题就在这儿！”福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少爷，公主殿下，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救火清理时，齐平这孩子心细，撬开了铁匠铺地下一个伪装极好的秘库！里面存了一批甲胄！数量不少，几十副是有的！”
齐知白眉头一皱，甲胄？
私藏甲胄本就是大罪，这事还把辽国人掺和进来……
三皇子啊三皇子，你玩得不小啊。
事不宜迟，齐知白一摆手吩咐道：“福叔，带路。我倒要看看三皇子殿下，在齐家庄搞的什么把戏。”
一行人直奔村北。
原本小小一个铁匠铺，被秃鹰帮在周围围了一大圈土墙。
铁匠铺门口，一个圆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边哭，一边狠狠抽跪在地上的几个辽人打扮的嘴巴。
齐知白不以为意，只当是村民被欺负得狠了。
吩咐了一句：“看住了这几个铁匠，不许杀人！”
便抬腿进了铁匠铺。
跟着福叔来的那归义军，名叫张明轩，平时就喜欢搞点发明创造。
一看齐知白进来，顿时大喜过望道：“将军！捡到宝了！”
说着一把拉过齐知白，展示缴获的盔甲。
“这甲全都是冷锻出来的，比咱们用的甲要坚固，甚至还轻了三分之一！”
齐知白看去，这甲颜色青黑，表面光洁，甲片末端一段筷子头大小的凸起。伸手拿起一副胸甲，重量果然轻了不少。
若是这甲能大规模装备……
“工匠呢？”齐知白问道。
张明轩脸色一变，有些难以启齿道：“呃……都拉到外面了。”
齐知白立刻想起正在外面被抽嘴巴的辽人道：“得赶紧拉进来审，别让百姓给打死了。”
张明轩一把拉住齐知白，道：“将军，还是让他们打一会吧……”
“这帮辽人干的事。”
“太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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