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加阴沉。
从国公府到皇城，途径都是达官贵人居所。
李妙真缩在齐知白怀里昏昏欲睡。
两人经历了一下午的事，李妙真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裴小松那句驸马爷算是叫进了她心坎里。
一路上各家畏畏缩缩窥视的视线她也不在意。
嫁给齐知白这莽夫，总比送去和北辽和亲好。
一阵风吹来，李妙真打了个哈欠。
齐知白感觉到怀里的人，整个放松，把体重都压到自己身上。
不免有些好笑。
扯过身后披风，略微给她挡住点风，戏谑道：“好歹是堂堂一国公主，你稍微注意点形象。”
“都成了你的俘虏，我在乎形象有用吗？”李妙真闭上眼睛，舒舒服服靠着，“飞仙楼是什么地方？”
“喝茶听曲看跳舞的地方。”
“是青楼吧！”李妙真来了精神，“你怎么戒了呢？”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齐知白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轻声吟道。
李妙真眼前一亮：“好诗！你写的？”
齐知白摇摇头：“不是，再说这儿也没有玉树后庭花。”
看李妙真满脸不信，还要继续追问。
齐知白岔开话题道：“倒是你三个哥哥，今天唱的戏好啊。”
“老三弄了个黄德安，我也分不清是林相骗过来，还是老三自己送来让我解恨。”
“老大弄了个裴小松，倒是个妙人。不过要那么多首级，他是生怕皇帝不知道他跟我勾结。”
“至于老二，派赤羽卫来堵我八成是他的手笔。借我的手，让你大哥的人杀你三哥的人，有点意思。不过把手伸进皇帝亲军，呵呵……”
说完捏了捏昏昏欲睡的李妙真的下巴，道：“我的手是那么好借的？”
李妙真随便唔了一声。
天家无情，李妙真跟三个哥哥只能说不近不远，尽量不要沾上夺嫡的事。
平日里小心谨慎，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躲在齐知白怀里，格外的放松。
齐知白说三个哥哥的事，她也懒得听。
“皇帝也是个妙人，知道我必杀三皇子李承熙，居然现在还按兵不动。”
“真打算拿我当磨刀石？就不怕我发起疯来，给他三个儿子全杀了。”
李妙真挪了挪身子，紧紧攥着齐知白的战甲，嘟囔了一句：“吵。”
齐知白哑然失笑，拉过披风把李妙真裹住。
说到底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以后早晚能养成女皇。
暴雨渐近，天色全暗了下来。
“魏三！要是这趟没要到钱，咱几个还让皇帝杀了，你会不会怨我？”齐知白在风中扯着嗓子喊道。
“将军，俺进了城，就没打算活着出去！”魏三大声回道。
“少帅没拿到钱，估计得骂我八辈祖宗。”齐知白道。
“不会的！”魏三赶上前来，一拍胸脯，认真道：“俺跟少帅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是那样的人。但若是他骂你，俺做鬼了也得去压他的床！”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远在海州的归义军少帅马靖川心中一冷，放下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棒骨，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远处庞大的皇城隐藏在阴影中，像一具堪堪死亡的腐尸。
齐知白玩心大起，一踢马腹到队前，大声道：“兄弟们，还记得我当初教你们那句戏文吗？”
手作剑指，一指皇城：“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人巢穴……待俺赶上前去！”
骑兵们齐声大喊：“杀他个！干！干！净！净！”
豪气冲天，可冲九霄。
疾风骤然一停，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漆黑的街道随之一亮，对面一队人马缓缓靠近，远远传来一声大喊：“前方可是镇国公府少国公、骠骑将军齐知白！”
齐知白勒马停住，归义军骑兵迅速展开队形。
“我乃御马监随堂太监魏忠明！前方可是骠骑将军齐知白？”
齐知白一摆手，魏三催马向前，大喝道：“来者止步！这里只有归义军大将军齐知白！”
“好一个归义军大将军！掌灯！”
火把次第亮起，一队大内侍卫提刀持弓，分雁别翅排开。
一个青袍太监背手站在队前，身侧七八名宫女太监随侍。
青袍太监手一挥，一把折扇哗啦打开，兰花指一翘指着魏三道：“豹头环眼，虬髯铁面。”
“少公爷不愧是将门世家，果然是威武雄壮！”
场面一静，一时有些尴尬。
魏三挠了挠头，正要解释。
魏忠明却“啪”地猛一合折扇，厉声喝道：“但你齐知白不认朝廷骠骑将军的官职，要当什么劳什子归义军大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你齐知白想造反？”
大内侍卫应声前踏一步，青石板轰然作响。
下马威？
齐知白心中冷笑，正主都找错了，也不知道这太监耍的什么威风。
伸手拦住想要发作的魏三，齐知白催马上前，浑不在意道：“魏公公是扣帽子的行家里手，可惜你认错了人，本将军才是齐知白。”
魏忠明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好哇！敢戏耍咱家！”
齐知白懒得再多跟他掰扯，答道：“是又如何？”
这太监学人家文臣弄个折扇附庸风雅，张嘴说话也是冲着找事来的。
若不是不想再多生事端，现在早都下令踩过去了。
这话一出，魏忠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自从接了这倒霉差使，他就一路不顺。
先是一路大风，后面眼看就要下雨。见了接旨人，还错把随从认成了齐知白。
现在这齐知白见了自己，居然不下马！甚至还敢顶嘴！
去皇城打听打听，我魏忠明自打认了司礼监徐公公当干爹，哪怕是权倾朝野的林相也得给个三分薄面！
一个兵痞，当街纵马。怀里还抱个女人，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女人？
此时借着摇晃的火把，魏公公看清了那女人的脸，顿时五雷轰顶。
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扶住旁边小太监才没摔倒。
那睡得正香不是晋阳公主又是谁！？
当朝公主让一个罪将抱在怀里招摇过市，我魏忠明还是直接目击者。
圣上要是打算隐瞒这桩皇室丑闻……
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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