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族?
李妙真暗自着急。
若是让他退了族,朝廷想拴住齐知白岂不是又少了一条线。
没等她劝阻,齐知白已经起了身,伸手就要取下老国公的牌位。
他要带走老国公……
可齐守德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来,一把推开齐知白。
“你要带走爹,先杀了我!”齐守德满嘴是血,护在供桌前,“你不就觉得是我害死了爹,不配……”
齐知白冷笑一声,手猛然一挥打断了他的嚎叫。
“二叔啊二叔,你现在倒是有点我将门子弟的骨气了。”
“可你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齐知白慢条斯理地把马刀挂回腰带上,道:“你害死爷爷?我倒希望是你害死的。”
“可惜你没有谋害爷爷的胆子。”
“若你真有这胆子和脑子,今天齐家就不会被皇帝当做弃子。”
“我这一路上就没遇到像样的阻拦,你猜皇帝这意思是不是把你的脖子放在我的刀下?好等着我砍了你的头,他出来收拾残局。”
角落里林淑珍手中念珠一停,齐守德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齐知白从李妙真手里接过酒囊,又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二叔,我最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齐知白舔了舔嘴唇,喷着酒气笑道,“总喜欢让人死个明白。”
“你不让我带走爷爷,那好……我让你自己做选择。”
“爷爷和爵位,你选一个留下吧。”
齐守德咽了口口水,亲生父亲和梦寐以求的国公爵位,怎么选?没法选!
慌乱间,他急中生智道:“大陈爵位乃是皇帝授予,岂是你一句话……”
“锵!”马刀出鞘声打断了他的话。
齐知白轻描淡写道:“杀了你,再把爷爷的牌位给你陪葬。爵位是我的,牌位是你的。”
齐守德颓然退开,扶着桌子软在椅子上。
齐知白冷冷一笑,不再看他。反手捧起牌位,轻声道:“爷爷,走,我们回家。”
……
镇国公府大门轰然一开,齐知白捧着牌位迈步而出。
门外枪矛如林,黑甲士兵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和三皇子那护军不同,这帮士兵头盔上高高的红缨突突乱颤。
齐知白皱眉,皇城卫戍部队,赤羽卫!
这支军队谈不上皇帝亲军,却也是皇室的嫡系部队。其中成员世袭罔替,代代为大陈皇帝守卫皇城。
眼下赤羽卫刀在鞘,枪尖朝天,围而不攻,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归义军众人已经收拢了阵型,看管好了战马。
只要一有不测,随时可以上马反攻。
在墙根边,马贵还在被揪着扇嘴巴,早已经昏迷过去。
李妙真跟着齐知白出现在国公府大门,赤羽卫轰然单膝跪地。
“参见公主殿下!”
看这架势,不像动手,倒像是打算谈谈。
可眼下齐知白懒得理会,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齐知白只扫了一眼被李妙真吩咐平身的赤羽卫,指着马贵对着魏三道:“给这小子弄醒,我有话要问。”
一道冷水泼醒了马贵。
自有其他骑兵接过老国公牌位,齐知白蹲下扯过马贵的头发,道:“福叔呢?”
福叔是齐福,镇国公府原来的管家。
爷爷过世,那福叔就是齐知白最后一个家人。
马贵脸已经肿了三圈不止,猛一看齐知白,吓得瑟缩了一下:“乡……乡下,庄园。”
“老爷……不,二爷只让福叔去乡下养老,没人难为他。”马贵生怕齐知白生气,赶紧解释道。
“给钱了吗?”齐知白松开马贵,明知故问道。
马贵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道:“给……给了。”
给了?这小子视财如命,怕是一分都不会给福叔……
齐知白不动声色点点头,摆摆手,示意马贵离开。
马贵起身,试探走了两步,心中一喜,踉跄跑着就要推开府门。
齐知白对着门口那名归义军点了点头。
手离府门只差半寸,马贵便觉得胸前一凉,半截刀尖透体而出。
“还要审一审咱嫂子?你有几条命敢乱说话……”身后归义军冷冷的声音传来。
那是公主啊……怎么成了嫂子……
马贵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血腥的杀戮就在眼前,赤羽卫士卒一阵骚动。
李妙真自然知道这是给她出气,嫌恶地看了一看马贵。
而后向前一步,对着赤羽卫大喝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的?让开!”
话音刚落,对面赤羽卫散开一条通道。
一个体态肥胖,穿着光亮甲胄的肉球,连滚带爬地跑来。
“来了来了!”肉球边跑边喊道。
那肉球离着老远猛然一跪,呲溜滑到近前。
“末将赤羽卫千户裴小松,参见公主殿下!”
裴小松结结实实给李妙真磕了三个头,才对着齐知白又嘿嘿一笑:“齐大哥!”
齐知白一愣,裴小松自然看在眼里。
“三年前,飞仙楼。”裴小松挤眉弄眼提示道。
看齐知白还是没想起来,裴小松又接着说:“五百两,齐大哥您给牵的线,送我进赤羽卫当的督粮官。”
齐知白想起来了。
这裴小松是江南商贾魏家的人,读书不行,但算得一手好账。
身体痴肥,但是一心想当将军。
当年的自己还是个纨绔子弟,魏家找了自己,介绍裴小松去当个军需官。
可现在……怎么从后勤序列的督粮官变成了战斗序列的千户?
裴小松看出齐知白的疑惑,一拍胸口吹嘘道:“小弟我有点军事才能,幸得大皇子垂青提拔,才当了这个千户。”
大皇子……这堵门的手笔是大皇子做的?
齐知白眯了眯眼,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指了指包围的赤羽卫,问道:“裴千户,这是打算?”
“齐大哥,您叫我小裴就行。”裴小松还是跪在地上,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您这不是刚杀了镇国公吗……”
“上头不知道是谁下了令。”裴小松嬉皮笑脸道,“指挥使黄大人让我先把您请去赤羽卫的镇北衙门,住一段时间。”
“我要是不去呢?”齐知白眯起眼睛,语气冰冷。
“您要是不去,我也没辙。”裴小松跪得笔直,满脸为难,“可直接放了您,我也不好给黄大人交代……”
“不如我们君子决斗!打赢了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齐知白眼神一凝,正要答应。
就看裴小松跪着倒退两步,猛然起身。
一抽自己的刀,倒转刀柄,狠狠砸在自己胸甲上。
那装饰性的胸甲顿时凹下去一大块。
裴小松再把那刀一脚踩弯,当啷一声扔到一边。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什么东西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噗!”地吐出一片血雾。
“齐将军武艺高超,末将输得心服口服!每人三两!让路!”
痴肥的身体轰然倒地。
这一连串的表演,饶是齐知白也呆住,人才啊!
赤羽卫的士卒似乎早得了吩咐,迅速让开大路。
可就在此时,队列后传出一声大喝。
“我看谁敢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