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堂”成立了。
地点就在奇迹引力数字工业园的一栋独立建筑里，原本计划用作后期剪辑中心，现在被紧急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开放式的办公空间。
短短一个月，在刘国栋近乎不计成本的“燎原计划”执行下，近百名来自五湖四海的“牛鬼蛇神”汇聚于此。
有从国内一线游戏公司辞职，满脸写着“老子再也不想做皮肤和翅膀了”的技术大牛；有刚从美院毕业，揣着一腔热血，却只能在小广告公司画logo的CG天才；还有更多的是被吕睿亲自“洗脑”过的，来自各大高校计算机系和美术系的年轻血液。
这里就像一个技术宅的乌托邦。
最顶级的图形工作站，无限量供应的咖啡和红牛，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发泄和寻找灵感的模型手办室。
老白（白启明）作为首席技术官，焕发了第二春。
他剃掉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格子衫，每天抱着他的宝贝设定集，像个传教士一样，给这群新兵蛋子讲解“封神宇宙”那套变态到令人发指的技术美学。
气氛是狂热的。
但进度，却是一场灾难。
第一个攻坚目标，就是那个让老白“纳头便拜”的【九尾天狐】。
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一个三秒钟的特写镜头：九尾狐从沉睡中苏醒，睁开眼睛，身后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缓缓展开。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别说成片，连一个能看的预览都没有。
整个“神机堂”陷入了一种“艺术家的混乱”之中。
负责建模的团队，为了狐狸脸上的线条应该更“媚”一点还是更“神”一点，吵了三天三夜，建了十几个版本，没有一个能让吕睿点头。
负责毛发系统的团队，倒是把老白的技术理论研究透了，但他们模拟出来的三百万根毛发，在渲染时直接把两台服务器给干宕机了，原因是算法优化不够，计算量超出了硬件的承载极限。
负责骨骼绑定的团队最惨，他们发现，九条尾巴同时运动，所涉及到的控制器和动力学链条，其复杂程度超出了他们以往做过的所有项目总和。
做出来的动画，要么像九根僵硬的棍子，要么就像九条疯狂乱舞的海带。
徐山争每天看着“神机堂”的烧钱报表，心都在滴血。
他冲进吕睿的办公室，把报表拍在桌上。
“老吕！这帮艺术家快把我们公司给烧穿了！他们哪是神机堂，我看是‘烧鸡堂’！再这么下去，电影还没上映，我们先破产了！”
黄毛也凑热闹，他刚从“神机堂”那边溜达过来，一脸心有余悸：“徐哥，你是没见那场面，比咱们片场还吓人。一个个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对着电脑屏幕念念有词，我差点以为误入了什么大型的赛博邪教现场。他们管那叫‘迭代’，我看是‘作孽’！”
吕睿听着两人的抱怨，神情依旧平静。
“时候到了。”
“走，去给这帮艺术家们，上上对抗。”
当吕睿、徐山争和黄毛走进“神机堂”时，里面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而又毫无秩序的景象。
白板上画满了各种鬼画符，桌子上堆着小山一样的外卖盒，几十号人围在几个屏幕前，激烈地争论着“高光”和“暗部”的细微差别。
老白正因为一个绑定权重的问题，跟一个年轻的动画师吵得面红耳赤。
“安静。”
吕睿的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暂停键，整个空间的嘈杂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这位名义上的最终BOSS。
“我知道大家很有激情，也很有才华。”
“但艺术创作，不等于无序的混乱。从今天起，‘神机堂’，引入新的工作流程。”
他让助理在最大的那块屏幕上，投射出一个界面。
那是一个他让程序员连夜赶工出来的，一个极其简陋，却逻辑清晰的……项目管理系统。
有点像简化版的Jira或者Trello，但在2002年的中国，这东西简直就是天顶星科技。
“从现在开始，我们放弃传统的瀑布式开发，采用‘敏捷开发’模式。”
吕睿拿起一支激光笔，指向屏幕。
“看到这个‘任务池’了吗？我，作为项目经理，已经把‘九尾狐睁眼’这一个三秒钟的镜头，拆分成了197个独立的子任务。”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任务卡片出现。
【模型-任务01：建立狐狸头骨基础模型】
【模型-任务02：雕刻眼部肌肉结构细节】
……
【绑定-任务45：为左侧第三条尾巴的第17节脊椎骨，设置IK/FK切换控制器】
……
【毛发-任务89：编写一段脚本，用于模拟风速为3.5米/秒时，颈部鬃毛的飘动效果】
每一个任务，都具体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并且，每个任务卡片上，都有明确的负责人、预估工时、以及与其他任务的关联性。
吕睿的声音冰冷而理性。
“从今天起，没有人需要对整个镜头负责。”
“你们每个人，只需要像玩游戏接任务一样，从任务池里，领取你们擅长的卡片，完成它，然后提交审核。你们的绩效，不看你有多艺术，只看你单位时间内，完成了多少个‘任务点’。”
“每天早上九点，开站会，每个人用三分钟说明昨天做了什么，今天准备做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所有技术难题，在站会上提出，当场解决。所有主观的、审美的争论，全部停止。唯一的标准，就是我脑子里的最终画面。”
这套“反艺术”的工业化流程一经宣布，整个“神机堂”炸了锅。
“这……这不是把我们当成流水线上的螺丝钉吗？”
一个年轻动画师忍不住抗议。
“是啊，艺术创作怎么能像做数学题一样拆分？”
“我不同意！这样做会扼杀我们的灵感！”
反对声最大的是老白。他通红着眼睛，冲到吕睿面前。
“吕导！你这是在侮辱艺术！我们是创作者，不是计件工！你这样搞，会毁了所有人的热情！”
吕睿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
“老白，我问你，热情能让服务器不宕机吗？热情能解决骨骼绑定的崩溃问题吗？”
“我……”老白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给你，给所有人最高的创作自由，是让你们去攻克技术难关，而不是让你们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内耗和主观争论上。这个系统，不是要取代你们的创造力，而是要为你们的创造力，提供一个最高效、最稳定的输出管道。”
吕睿加重了语气：“要么，接受它。要么，现在就离开。‘神机堂’，不养闲人，更不养夸夸其谈的所谓‘艺术家’。”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离开。因为他们都明白，吕睿说的是事实。他们的混乱，确实于事无补。
在一种混杂着抵触、怀疑和无奈的气氛中，这套被后世称为“奇迹引力工作法”的流程，开始强行运转。
奇迹很快发生了。
三天后，一次关键的毛发渲染再次导致系统崩溃。
在以往，排查问题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但现在，吕睿打开项目管理系统，崩溃节点的上一个任务卡片是【毛发-任务112：优化尾部末梢毛发的半透明材质算法】，负责人是新来的一个应届生小李。
吕睿直接把老白和小李叫到一起，花了半个小时，就定位到了是小李在代码里，用了一个未经优化的循环函数。
问题，秒速解决。
团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套系统的恐怖效率。
又过了一周，建模、绑定、动画、毛发、渲染……各个环节像精密的齿轮一样，严丝合缝地联动起来。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任务点”，沟通成本降到了最低，技术难题在每日站会上被迅速攻克。
原本需要吵三天的模型方案，现在由吕睿直接拍板，半天就完成。
原本需要反复调试的动画曲线，现在有了精确的物理参数作为依据，一遍就能做到八九不离十。
那帮桀骜不驯的艺术家们，渐渐从抵触变成了适应，最后变成了震惊。他们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被“异化”成螺丝钉，反而因为从繁杂的沟通和争吵中解脱出来，可以更纯粹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自己最擅长的技术领域里。
创作的快感，不减反增。
半个月后。
当第一个完整的镜头，在“神机堂”的大屏幕上播放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沉睡的九尾天狐，在一片混沌的光影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底是看穿千年的沧桑与淡漠，瞳孔深处却又燃烧着一丝初生的、对万物的纯粹好奇。
紧接着，它身后的九条巨尾，如银河倒泻，如云海翻腾，无声而华丽地舒展开来。每一条尾巴上的三百万根毛发，都在光线下呈现出丝绸般的质感，每一根发丝的飘动，都符合最严谨的空气动力学。
那不是CG。
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神话生物。
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美。
“我操……”黄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玩意儿要是出现在电影院，姑娘们不得疯啊？”
整个“神机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
老白看着屏幕，眼眶湿润。他走到吕睿身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由衷的敬佩。
“吕导，我服了。”
“你不是在侮辱艺术，你是在……创造艺术的上帝法则。”
【叮！恭喜宿主！[电影工业化生产线构建]技能已完整解锁！】
【恭喜宿主！特殊建筑[神机堂·初代]已落成！所有特效相关任务效率提升30%！】
【检测到宿主已成功建立华语电影工业的第一块技术基石，文明声望大幅提升！】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时，徐山争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吕睿面前，声音都变了调。
“老吕！出大事了！”
“好莱坞……詹姆斯·卡梅隆，刚刚联合二十世纪福克斯，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他宣布，将启动一部名为《阿凡达》的科幻电影，并声称，这部电影将彻底改写电影特效的历史，开启一个全新的3D电影时代！”
“他们的预计上映时间……和我们……是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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