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叹道：“世道就是如此。”
“霄儿，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是穷还是富，都尽量不要跟朝廷的官员起冲突。”
“自古就是民不与官斗，因为咱们斗不过。”
陈霄嘴上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斗争这种事情，有时候并非退让就能解决的，当对方铁了心要收拾你，不管退到天涯海角，也还是逃不掉。
想要不被人欺负，最好的办法，或者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大自身。
不论古今，强大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编制。
华夏历史上的四大名著，其实就是在说编制的好处。
水浒传是期待编制、三国演义是追求编制、西游记是成为编制，红楼梦是失去编制。
而古代的编制，其实就是科举，同时古代的编制考试，年龄放得很宽，只要愿意考，舍得交钱，那么即便六七十岁，也依旧可以上考场。
“或许我也应该把考学这件事儿，提上日程了。”
陈霄微微的眯了眯眼，心中如此想道。
此时，陈霄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关于祖父的。
娘亲赵氏曾经说过，当初刘府老爷刘凯来乡下，感谢亲爹救命之恩的时候，对祖父很是恭敬。
此刻祖母又说，小白沈知行跟他的祖父，之所以能留在村里，也是因为自己祖父帮着说了话。
再想想之前与陈洪生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也提到过，若非给祖父面子，早就把自己全家赶出村落。
以及祖母的言谈举止、珍藏起来的那枚玉镯，无一不在表明，过世的祖父大有来头。
“祖母，能跟我说说祖父吗？”陈霄问道。
祖母的眼神微微一滞，片刻后轻叹道：“一个死去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
“霄儿，你辛苦了，还是回屋歇着吧。”
祖母不愿意谈，陈霄也不好勉强。
反正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知道的。
……
翌日，三更。
陈霄刚把第二锅的油条捞起来，院门就被敲响了。
赵氏过去开门，就看到小白牵着小黑站在门外。
“来这么早啊，快院里坐。”
小白还特意收拾了一番自己，梳了头发、刮了胡子，甚至连手指甲都铰了。
衣服虽然打满补丁，可非常的干净整洁。
见到赵氏后，小白咧嘴一笑，“昨个儿傍晚，我去山里放了几个夹子。”
“二更时分我去看，发现夹了几只兔子，就一并带来了。”
赵氏惊讶道：“小白，黑漆麻乌的，你一个人就敢往山里窜啊。”
“虽然过去几年，山里没有出现过大虫跟熊瞎子，可路那么难走，万一脚踩空可不得了的。”
小白道：“我有小黑，不会有事的。”
小黑仿佛听懂一样，汪汪叫了两声。
小白赶忙捏住它的嘴巴，小声道：“别吵小黑，霄老弟的女儿还在睡觉呢，可不能吵醒。”
小黑：“唔唔唔……”
同时，院子里传来陈霄的声音：“娘，是沈兄来了吧？”
赵氏应了一声，急忙邀请小白进院子。
小白进了院子后，就看到陈霄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陈霄笑道：“沈兄，吃根油条垫垫肚子。”
小白愕然，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霄老弟，你是在叫我？”
陈霄环顾四周，打趣道：“这院子里除了你，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姓沈吧？”
小白眼眶顿时就红了，急忙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沈知行道：“霄弟，我吃过了。”
称呼上少了一个“老”字，所传达出来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陈霄直接把油条塞他手里：“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年纪。多吃一根油条也撑不着。”
“吃饱了，赶车也更稳当。”
赵氏也附和道：“是这个理儿，坐着吃吧，婶娘给你盛一碗粥来。”
对于小白，赵氏一直都是非常同情的。
他跟他祖父的遭遇，就四个字。
无妄之灾！
没招谁没惹谁，就上山打个猎，就被纨绔子弟当猎物射杀，找衙门讨说法，结果全家都给搭进去了。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真是令人绝望。
等到热乎乎的稠粥送到小白的手里，他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自从祖父死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赵氏也在一旁抹着眼泪，道：“孩儿啊，别难过。”
“把日子过好，才能安抚你祖父的在天之灵。”
“快吃吧。”
小白端起粥碗，混着眼泪大口大口的吞咽。
祖父，你看到了吗？
孙儿不再孤独了。
等小白吃饱后，陈霄又道：“沈兄，油条还有一会才能炸完。”
“你趁着这个机会，把那几只兔子的皮毛给剐下来吧。”
“兔皮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但价值也比兔肉要高一些。”
“剐的时候，尽量确保兔皮的完整。”
小白道：“霄弟放心，这活我拿手，保证剐下来的每一张皮都是完整的。”
等陈霄把油条炸好，装入瓮中，小白也将几只兔子处理完毕。
陈霄提起一只感受一下重量，旋即问道：“沈兄，野兔子你过往都怎么卖的？”
小白道：“兔子肉比野鸡肉更干，更柴，卖不起多少价格。”
“一斤也就十到十五文的样子。”
陈霄道：“那我就按照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向你收购，你愿意吗？”
小白摇头：“不行，这样我就占大便宜了，十文！”
陈霄笑着说道：“沈兄，十五文卖给我，可不是你占便宜，那是我占便宜。”
小白还想说什么，陈霄摆了摆手，道：“就这么说定了。”
“娘，过一下称，然后留下一只咱们自己吃，其他的连着兔皮一起装车上，拉到县城去卖。”
装车完毕后，陈霄又抱来一床薄被子，铺在车板上。
然后躺了上去，打着哈欠道：“沈兄，接下来就辛苦你了哦。”
“我补个觉先。”
小白笑着点头，道：“霄弟尽管歇息，到了城里我再喊你。”
言罢，提起鞭子轻轻的抽打了一下牛牛的身子，又吹了一声口哨。
“小黑，前方探路。”
“汪汪汪！”
小黑吠了两声，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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