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喷人,辱人清白!”
“书院神圣之地,岂容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五伯,五伯!你死哪去了,还不快把这个无耻之徒赶跑!”
刘贺的心态崩了,开始给陈霄扣帽子。
双方争吵,倘若一方开始给另一方扣各种帽子,其实就等于默认对方说的话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反驳。
刘贺的这一举动,也让他身边的同窗,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跟刘贺并不算太熟,只是因为刘贺平日里出手比较阔绰,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他才会跟刘贺做朋友。
可眼下,刘贺过往的丑事被曝光,如果继续跟他保持朋友关系,肯定会被人误会。
毕竟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个人的口碑要是坏了,会影响到将来的科举。
刘贺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同窗后退的小动作,立刻说道:“白兄,你别听他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同窗白浪嘴角微微抽搐,道:“哦,我相信。”
口头相信,身体却很诚实的继续跟刘贺保持距离。
陈霄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说我是污蔑,那你倒是反驳呀。”
“是不能反驳,还是不敢反驳?”
“你的这些光荣事迹,河中村的百姓们都还在口口相传呢。”
“尤其是被你毁了洞房花烛的那对年轻夫妇,每次提到你都恨得牙痒痒,以至于我娘有时候从他们家门口路过,都会被骂两句,说子不教,母之过。”
“这都是你这个憨批惹出来的事情,知道吗?”
“要不是我娘在族长面前跪着替你求情,头都磕破了,就你干的这些破事儿,按照族规你是要被丢入河里喂鱼的。”
说到这里,陈霄脸上的戏谑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然与凝重。
“我娘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但她对你比对亲儿子还要好,竭尽所能的把最好的给你。”
“即便付出成这样,你还要污蔑她,羞辱她。”
“你他娘的……你是蜡烛啊!你的脑袋是不是动了手术挪到屁股上去了!”
“我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她的?”
“草!”
“讲话不打草稿!”
刘贺彻底乱了,抬起手指着陈霄,想说点什么,但周身的巨颤让他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便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横插进来。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贺跟他的同窗,齐刷刷的转身。
“山长好!”同窗躬身道。
刘贺急切的说道:“山长,你不要信他,他是在污蔑我!”
“我在乡下干粗活,受尽了侮辱与折磨,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啊。”
陈霄一个跨步走到刘贺身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举了起来。
“你说你干粗活,受折磨。”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的手怎么这么的细嫩!”
“难道你会气功?可以隔空驾驭锄头镰刀?”
刘贺用力挣扎,把手收回去后,立刻搜缩回了衣袖之中,底气不足的说道:“因为我还要念书写字,所以必须要保护双手。”
“而且也不是每个干粗活的人,手都会变粗糙。”
陈霄气笑了,道:“我看你的脑袋是真的挪到屁股上去了,说话跟拉屎一样,毫无逻辑。”
“退一万步说,就当你为了念书写字,将双手保护的很好。”
“那我问你,那户乡下人会虐待家中的读书郎?”
“又有那个读书郎,会像你一样,满口喷粪,污蔑养育自己长大的家人?”
“回答我!”
“卢克买爱思!特米外!”
最后这句,刘贺自然是听不懂的,他也没工夫去弄懂,因为山长来到了他的面前。
“手伸出来。”
“山长,我……”
“伸出来!”
刘贺战战兢兢的把双手伸了出来。
山长看了几眼后就确定,这不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甚至都不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如果从小读书,那么中指的侧边一定会有胼胝,俗称老茧。
因为练字的时候,此处会跟笔杆频繁摩擦,一定是会出现茧子的。
而如果是干农活,那么掌心还有虎口,也肯定会有胼胝。
但刘贺的双手,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一双少爷的手!
通过这双手,也足以证明,刘贺刚才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山长脸色铁青,道:“你叫什么?”
“学生叫刘贺。”
“那个堂的?”
“丙字堂。”
“收拾东西,离开书院,你被开除了。”
“山长,你听我解释……”
“滚!”
老人家脸色虽然不太好,但这一声怒吼,却中气十足,当场把刘贺震的脸色都白了。
他在书院也没啥东西,就算有他也没脸去收拾,抬起袖子盖住脸,转身跑了。
山长还在气头上,对身边的叶恒道:“老夫生病这段时间,书院招生这么敷衍吗?”
叶恒讪讪的说道:“山长,招生一直都是管干、典谒二位先生负责,学生也不太清楚。”
山长冷哼道:“回头再找他俩算账。”
旋即看向了陈霄:“后生,你就是子秋提到的,给老夫送吃食的人?”
陈霄拱手一礼,道:“正是。”
山长脸上的阴鸷慢慢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对食物的好奇。
从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上来看,这位老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饕啊。
“是什么,拿出来老夫看看。”
陈霄从牛车上拿下食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块晶润如玉的茨菇糕。
山长捻着山羊胡,端详了片刻。
旋即让叶恒取出水袋,洗了洗手,小心翼翼的拈起一块,举过头顶对着太阳,道:“上面还有字,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
言罢,小小的咬了一口。
咂摸几下后,山长双眸微微发亮,缓缓颔首道:“嗯,口感很清爽,还带有一点点的回甜。”
“后生,你这个糕点,做得不错啊。”
“有名字吗?”
陈霄道:“有的。”
“叫什么?”
“水玉酥。”
山长笑了:“不仅在制作上下了功夫,取名上也没含糊。”
“而且这名字还挺有意境,后生,你也念过书?”
陈霄如实回答:“上过几年私塾。”
山长点头道:“不错,这东西很合老夫胃口。”
“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块,一整盒十块,四十文。”
“我都要了,子秋,付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