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暴雨倾盆而下。
陈顺两口子,顶着大雨狼狈离开。
不过陈霄眼下没工夫搭理他俩,他忙着拿锅碗瓢盆接屋顶的漏水。
他们一家子住的这几间屋子,都是茅草屋,一旦下雨就漏水严重。
原本是有砖瓦房的,但被大伯、小叔两家人给抢走了。
因为打雷又漏水,小囡囡哭得特别厉害,这可把一家子心疼坏了。
忙活了一顿饭的功夫,屋子里各处漏水的地方,都被家什给兜住了。
一家子挤在唯一没有漏水的厨房中,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思各不相同。
片刻后,祖母轻叹一声。
“老大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小时候多老实一个孩子啊。”
“都怪我,给他说了李氏这门媳妇,害得他变成这样。”
陈霄道:“祖母,这可怪不着您。大伯现在可是陈家的家主,他不想做的事情,大伯娘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做。”
“究其原因,还是大伯自己想要分家,我爹留下来的那些田产,让他失去了理智。”
祖母道:“霄儿,你刚才跟你大伯说的那个什么燕刑统,是真的吗?”
陈霄点了点头:“是真的,可能会有些偏颇,但大差不差。”
“就算其他都是假的,服丧期间分家要挨板子,这条绝对是真的。”
“所以只要祖母您不松口,这个家他们就分不了。”
祖母又看向了赵氏,道:“赵氏,你怎么想?要不要分?”
赵氏咬了咬牙,道:“娘,我说了您别生气。”
“这个家,我想分。”
“既然大伯、小叔没把我们看成一家子,那这个关系,我也不想维护了。”
“该还给我的还给我,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互不相欠。”
“娘,虽说分了家,您应该跟着两个儿子过活。但只要您愿意,我给您养老送终。”
祖母泪眼婆娑,拉着赵氏的手,道:“赵氏,有你这句话,娘就是立刻死了,也无怨无悔。”
陈霄笑了笑,道:“祖母,您可别说这种丧气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将来小囡囡出嫁,还要让您给她盖盖头呢。”
祖母看向了谢清欢怀中的小肉团子,眼眸中流淌出了慈祥的柔情,用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小囡囡的粉嫩的脸蛋,感慨道:“好,祖母争取能活到那个时候。”
“至于分家这件事儿,我去找族长商量,钱跟土地,总归是要拿回来一样。”
话虽然这么说,可陈霄看得出来,祖母还是很难过。
老二换孩子这件事儿,本就已经让陈家在村里颜面尽失,祖父更是被活活气死。
现在又闹到了要分家的地步,陈家的门风口碑,算是彻底毁了。
祖母觉得自己是没脸去九泉之下见祖父的。
眼看着气氛变得有些压抑,陈霄站起身来,道:“祖母,娘,清欢。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做个好吃的让你们尝尝。”
这句话把赵氏吓了一大跳,道:“孩啊,你要做饭?”
“你会做饭?”
一字之差,却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前一个是惊讶,后一个是惊恐。
因为陈霄没回来之前,过的可是少爷日子,必然不可能会做饭。
陈霄回来后,虽然日子没有当少爷时候那么潇洒,隔三岔五还会被刘府揍得鼻青脸肿,但他也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赵氏怀疑自己儿子可能连稻谷跟麦子都分不清楚。
这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忽然说要做饭,确实是让人又惊讶又害怕。
陈霄眨了眨眼睛,道:“娘,你瞧着吧,我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赵氏还想说什么,祖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霄儿既然想做,那就让他做吧。”
“终归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陈霄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祖母,道:“祖母最好了。”
祖母老脸一红,这种感谢方式,她完全不习惯,但也没把陈霄推开,只是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说道:“你这孩子……”
抱完祖母,又抱了娘亲,接着来到了谢清欢母子身前。
抓起小囡囡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道:“乖女,给爹爹加油!”
可惜小肉团子哭累了,根本没搭理陈霄。
陈霄委屈巴巴的看着谢清欢,道:“媳妇,乖女不理我,抱抱。”
谢清欢脖颈都红透了,嗔道:“相公,别闹了。”
“祖母跟娘亲都看着呢。”
陈霄回头,发现祖母跟娘亲同时抬起头,观察厨房的屋顶。
“这个位置看着也像是要漏水了。”
“明个儿弄点草铺一铺。”
陈霄嘿嘿一笑,飞速的在谢清欢额头上亲了一口。
谢清欢咬着嘴唇,又羞涩又欢喜。
“娘,我从城里背回来的竹篓呢?”陈霄问道。
赵氏赶忙道:“在柜子里呢,之前忙着炖鱼汤,都没来得及收拾。”
陈霄拿出竹篓,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摆在了灶台上。
东西不多,一共五样。
米面油肉布。
米一斗,五十文。猪肉两斤,共二百文。
菜籽油十斤,六百文。
麦粉【面粉】一斗,八十文。
麻布一匹,三百文。
共计一两三钱又二十文。
看着这些东西,祖母三人都有些错愕。
尤其是十斤重的菜籽油,更是让她们摸不着头脑。
乡下人谁会这么买油啊!
普通农户一年最多也就吃一斤油,做饭炖菜的时候,就是用筷子在油罐里沾一下,然后放到锅里跟菜一起搅合,能有个油味儿就行了。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稍微奢侈一下,舀个半勺来做菜。
十斤油,这要用到何年何月去?
相比于十斤油,其他的东西,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赵氏忍不住问道:“孩儿,你买这么多油做啥?”
陈霄道:“炸油条。”
祖母三人面面相觑,“什么是油条?”
陈霄道:“一会炸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将菜板擦干净,舀了一勺麦粉放上去,正准备掺水的时候,忽然拍了一下脑壳,道:“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