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婶语气着急，兀自嘟囔着：
“怎会是他！难道下毒的真是那个和尚！”
赵零没见到过那位僧人，只能让牛大婶慢慢说：
“牛婶子，不用着急，你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旁有位同龄牛大婶性子急，在一旁安抚其，终于令其冷静下来。
只听她语气充满内疚：
“上午，我正要家去烧饭，在村西看到一个和尚，走路步子挺快的，我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就上前询问了一番。
和尚说要讨水，我让他去我家讨水他不愿，就将他带去村西的水井喝，他喝到一半，又说要讨干粮，我想着家里头早上还有剩的馒头，就想那些给他。
可谁知，等我带着干粮到了水井，和尚就不见了！”
大家听清楚了事情经过，都知道不怪牛大婶，就算真是那个和尚下的毒，没有牛大婶他也会下毒。
但牛大婶却难掩愧疚：
“都怪我将他带去水井那边，否则大家伙就不会中毒！”
长乐见状出言安慰：
“牛婶子，这件事不怪你，我记得那个僧人。当时他在村口就像大家询问了水井的方位，你千万不要怪自己。”
牛大婶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长乐没有说谎，她确实记得那个僧人。这是因为对方打扮十分怪异。
她出身皇家，自然知道得道高僧的装扮是什么样的，就算是民间寺庙的和尚，也不似今日此人一般装束。
更何况，对方出村时，看似不疾不徐，然而她当时正巧无聊，偶然间看到对方满脸的汗珠，一看就是之前疾步快走过。
当时她还纳闷，觉得这和尚性子急，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必然是下毒后作则心虚怕被人看出来。
有些村民许是信佛的，听到牛大婶长乐二人将中毒事件归于僧人，当即就不乐意了。
“现在还没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水井，你们不要凭空污蔑长老！”
“是啊，没准大家中的毒，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没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中毒，但却因为信仰问题，许多人不愿意将错怪在佛教中人身上。
长乐气急，要辩驳，赵零拉住了她，看向因涉及信仰问题而十分激动村民，语气倒是十分平静：
“大家稍安勿躁，没人说是佛教中人给大家下毒，毕竟谁都可以剃光头，难道剃了光头穿件衣裳，就是长老了？”
如此一来，大家目光清澈了许多。
是啊！没准那歹人是假扮成僧人为祸一方！也不一定就真是和尚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同意赵零的说法，将那个假扮成僧人的称为“妖僧”。
段弘昌原本看村民们的态度变化，还心中暗叫不好，已经和手下悄悄递了手势。
没想到赵零轻飘飘一句话，就将这如此敏感的话题四两拨千斤一笔带过了。
现在百姓们不仅没有不相信他们的话，反而更加信奉朝廷，一口一个“替他们抓住妖僧”，段弘昌对赵零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点。
赵零一脸淡定地笑了笑，身为现代人，一点也不意外这帮百姓的态度，佛教在唐朝初期就达到鼎盛状态，这还和李世民早年对佛教的态度有关。
穷苦百姓，面对生活苦难时，寻求这些宗教的慰藉已是常态，想必这次朝廷的人没来之前，这帮人没少烧香拜佛。
兴许即便他们来了，还以为是佛祖显灵呢。
虽说李世民贞观十一年，也就是他穿越前几年就采取了“抑佛”的政策，在佛教和道教之间，李世民堪称端水大师。
但过往民间累积的信徒依旧是极为信奉佛教的。
他可不会试图和封建百姓讲道理，再说，下毒的确实也不一定是和尚。
尤其是对方这下毒的手法，不是平常百姓能获得的砒霜，而是水银这类获取有门槛的东西。背后没准还牵扯一些势力。
古代水银的提取，不仅需要丹砂矿这类资源，且一般都是由炼丹术士操作，工艺复杂门槛较高。
一些民间传说的巫师巫术，有一部分就是由这些炼制的毒物而起。
随后村民们纷纷对起了账。
“吴老根，你家就住村西，为何今日都没发病？”
那叫做吴老根的村民，语气却庆幸：
“祖宗显灵，昨日趁着有空，多打了两趟水，谁想到今日就闹出这档子事！”
当然，吴老根一家的幸运，却不是普遍现象。
尤其是住在村西的，用的几乎都是那口大井里头的水。
一些喝了那僧人来后打的井水的人家，皆急匆匆地找来家人，却发现都有不同程度地症状。
在僧人来前打井水，以及打东边的小井水的人家，就都没事。
“爹啊！早知道中午就不让你喝那许多水了！”
那位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中年男人，正是晌午干活回家，因口渴，喝了许多井水的村民。
还有皆是平日里饭量大的，光是馒头一顿都能吃五六个的，这些人最严重。
一旁的官兵们脑门上止不住冒起了冷汗，朝廷的水缸也是在村西水井打的。
今日他们喝的都是昨日打的水，假如朝廷的人不三天打一次水，那么这回朝廷的官兵也都被放倒了！
段弘昌心头止不住地后怕，假如官兵们都中毒病倒，后果不堪设想！
当所有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喝过和尚来过之后的水井的水，而没有异常的病人却都没喝过，那么结论就可以确定。
村民们的中毒现象，一定和那个僧人有关！
只要进入安怀县的人，都知道水生村是重点瘟疫隔离区，此人却来村里讨水，且故意将人调离水井，即便没有更多证据，这一切也必然和其脱不了干系。
“还请各位打了村西井水的村民不要再喝井水，或用井水制作的食物，先饮用官兵们昨日打的水。”
即便没有赵零提醒，这些村民也肯定不敢喝水，但一些人家可能会舍不得那些做出来的粮食，所以强调这点还是免不了的。
钟康也点头，接着道：
“现在为今之计要缓解村民们的症状，我给大家开些催吐的药方子看看效果。”
赵零眼前一亮，对啊！催吐也有些用场，他当即附和道：
“钟老说的是，药材我那里都有，一会钟老到我那里去取药熬制。”
急性汞中毒，催吐却是会有效果，尤其是一些新陈代谢和消化不快的，大部分毒物还都在胃里，只要吐出来，就能够免除大部分影响！
至于到他那拿药材，他可不想给回春堂的走狗吃回扣的机会，自然是全都包揽了。
看向段弘昌的那位手下暗恨的眼神，赵零面露鄙视。
老百姓的人血馒头也要吃，一群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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