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分到一杯羹,似乎没人想起。
十年前,天武军刚来到武威的时候,老将军只带了数百残兵,就把上千山贼打得落花流水。
还收了不少山贼马匪做辅兵。
五年前,胡人来犯,数个胡人千户攻打寨子足足有一个月,最后硬是被打得只剩下几百号人狼狈逃窜。
之后来“剿匪”的官军就更不用说了。
几千厢军愣是没撑过一次野战就被打了回去。
也就是这场野战让官府与寨子达成了名义上的和平。
在朝廷的公文里,清杨寨也从一个不服教化之地变成了所谓的武威第三十二阵厢军。
也是从那时候起,孙将军隐在了幕后。
让自家女儿负责前台的事情。
在宴会上,与其他势力不同。
只有张把头,一个人在那喝着酒。
眼神里充满了有些犹豫。他想起当年自己刚刚过来还是一个小小的队率。
当时与老将军手下的那群杀神一齐作战时候的场景。
在边塞打草谷的胡人在他们手里完全就是砍瓜切菜。
那股狠辣,不是文渊这些人能比的。可现在,招安的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有一个正经官身了。
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他咬了咬牙,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不再多想。
周掌柜终究还是没来。
他坐在自家商队的马车上,听着手下汇报文渊府邸的情况,捻着胡须冷笑:
“文渊这是把自己当出头鸟了。孙家的实力,哪是这么好惹的?“
当年武威派出了那么多人还不是被孙家不到上千号人打得丢盔卸甲。
他区区一个厢军的叛徒还想成事?
夜色渐深,清杨寨的风里,除了打更的声音,一片寂静。
文渊和他的盟友们以为自己掌控了局势,却不知道,他们低估的不仅是孙家的实力。
还有王昭手下的那批新兵。
孙家府邸里,孙老将军正坐在书房里。
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手边的公文。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随手放下公文。
”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夜行服的人进入房门。
孙文泰却见怪不怪。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
开口道:
”辛苦你了。“
那黑袍人拱了拱手便消失不见。
字条上只写了八个字:
“文渊串联,恐有异动。”
孙老将军放下字条,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文渊这小子,翅膀还没硬,就想飞了。也好,让他闹一闹,正好让我这个好女婿看看,这边塞的水,有多深,接下来的几个月也是他的主场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
收起了桌面上的那一张公文。
再收起的一瞬间。
可以依稀看到几个字。
”周帝崩,三皇子登基。二皇子叛,于蜀州起兵。四王皆反..............“
第二天清晨。
校场上的晨雾还没散尽,三百柄长矛就已列成整齐的方阵。
王昭穿着那具银甲站在点将台上,身后是张猛和李山。
是王昭特意从郭参军那里”挖“过来的人才。
其他军士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天武军。
王昭手下的三百青壮也换上了自己培养的军官。
只见二人捧着的木匣。
那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百个黄铜腰牌。
正面刻着“细柳营”三个篆字,边缘錾着缠枝纹,背面是各自的编号,最下方还刻着“军纪如山”四个字。
这是王昭让孙玥特意找匠人坊制作的。
阳光一照,晃得人眼晕。
“一个月了。”王昭的声音透过校场,落在每个青壮耳里。
“你们从散漫的团练,变成能列阵、能信任同袍的兵。
今日起,你们有了名字:细柳营!”
青壮们激动地齐声呐喊。
声音震得周围的柳树叶簌簌落。
王昭抬手压了压,亲卫们便抬着几箱银子上前。
“这是这个月的训练补贴,用红布包好,连着安家费一起带回家给妻儿老母。现在,放假半旬,半旬后归营,谁敢迟到,按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校场上瞬间轰然应声。
在一旁的张猛笑对李山着说。
”也就是王教头敢给新兵放假了。寻常新兵要是这样天天训一个月,怕是刚出营地就跑了。“
李山撇了他一眼。
”就着军饷,他们能舍得跑?“
张猛挠了挠头。
”也是,我都想把军籍挂在王教头手下了。“
“李屯长,张屯长。”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张猛和李山把头扭过去。
发现是王昭带着周平正站在校场门口。
“教头。”
他们两个连忙拱手走了过去。
“几位屯长,还是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们。”
“教头尽管吩咐。”
几人对视一眼答到。
“我希望你们能看着这些新兵,毕竟新发这么多响银。”
听到王昭的话,几人面色一整。
特别是周平这个曾经就在旧团练营里做小卒的屯长。
他可清楚那些所谓的军官看到这些钱会干什么了。
几人连忙点头。
“教头放心。”
王昭点了点头。
自己可算是可以放个假了。
看着在那里等待一久的孙玥。
王昭微微一笑。和几人告别。
.........................
钱六跟着人流出了校场,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
他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身上穿着的也是新的军服。
腰间挂着精致的腰牌。
走两步就忍不住摸一下。
他住的巷子在寨西头,是清杨寨最热闹的地方。
许多没有田种的逃户就住在这里,靠着给军营或者商户打零工来过活。
刚拐进巷口,就被街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他们就听说有一批人被孙家的姑爷给招走了。
这么久才给了假。
可是要过来看看。
“钱六,你这腰牌是啥?真发银子了?”
隔壁的王大娘凑过来,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怀里的红布包。
“这是我们细柳营的腰牌!”
钱六挺了挺胸,把腰牌露出来。
“教头给的,还有八两银子呢!”
“八两?”人群里发出一阵抽气声。
巷尾的李铁蛋挤进来,他也是细柳营之前和钱六还在同一屯里,手里也攥着红布包。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刚才还哭呢,说以前跟在旧团练营里,一年都见不到一两银子,现在这才一个月。”
街坊们的眼神从好奇变成羡慕,还有几个以前跟钱六一起在旧团练营待过的,更是红了眼。
以前他们跟着文渊的人,不仅没饷银,还得被军官逼着给商人搬货,稍有不从就是打骂,哪有现在这般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