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壮们渐渐察觉到不对。
王昭的眼神太平静了，有些让人心慌。
这和之前的教头完全不一样。
张柳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声对钱六道：“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钱六刚要开口，就听见王昭朝骑兵那边喊道：
“准备！”
二十名骑兵立刻排好队列，手中的马刀斜指地面，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骑兵队长高声问道：“教头，冲多快？”
“全速。”
王昭朗声回答，似乎就是为了让这校场上所有人都能听见。
随后又小声补充：“注意分寸，别伤到人，这减速的有。”
“得令！”
为首的骑兵队长对着王昭拱手。
随着一声令下。
骑兵们催动马匹，仿佛是准备冲阵一样。
先是慢走，接着加快速度，马蹄声越来越响，
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
张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看着那些疾驰而来的骑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双腿不受控制地发颤。
脑海在地不断闪烁着之前的被胡人骑兵冲散的回忆。
他们这些青壮年，除了是从官府手下逃出来的逃农。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清杨寨寻求庇护的百姓。
官府对胡人叩关毫无反应。
他们这些边关小民中很多人都被抢过，劫掠过，失去过亲人。
自然来投靠能打胡人的清杨寨。
而张柳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前面已经连成一条线的骑兵，他止不住地想要逃避。
“小子们，怕了的话就哭出来吧，但是千万别乱跑，之前给你们系上的绳子也别乱动。这些畜生可不认识你们！”
站在青壮队伍最前头的什长大声喊着，他的手也和青壮们绑在一起，却丝毫不见慌乱。
“对了，尿裤子也不丢人，上次我第一次见这阵仗，裤裆也湿了！”
“哈哈哈哈！”
其他什长跟着笑起来，互相打趣道。
“我赌这次张柳肯定要尿！”
“我赌钱六，他刚才还说要骑马呢！”
青壮们又怕又恼。
怕的是那些骑兵万一控制不住，马刀划到自己怎么办。
恼的是什长们竟然还在开玩笑，把人命当儿戏。
张柳紧紧攥着拳头。
他很害怕，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他又不想跑。
就像当年那样灰溜溜地从胡人手下跑走。
“来了！都挺住！”
随着什长的喊声，张柳猛地抬头，只见那些骑兵已经冲到面前，马背上的士兵面目狰狞，马刀几乎要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他只觉得一股风呼啸而过，带着马汗和尘土的味道，呛得他涕泪横流。下一秒，他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和呜咽声，还有人控制不住尿了裤子，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尿骚味。
等骑兵们掠过，青壮们才敢抬头，只见至少有一半人都瘫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很好，没人被马踩死。”
王昭走过来，目光扫过众人。
说实话，在他第一次看见骑兵冲阵的时候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发抖。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但他现在是主将。若是主将都怯场了。那手下的兵还怎么带！
他按住狂跳下心脏。
对着这些青壮大声喊道：
“现在，都站起来。骑兵还要再冲一次，这次，背对着他们。”
青壮们瞬间面无血色。
刚才正面看着骑兵冲来，好歹能看见动静，现在背对着，连对方什么时候到都不知道，完全是听天由命。
张柳咬着牙站起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地响个不停。
“开始！”
马蹄声再次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响。张柳闭紧眼睛，双手死死抓着木桩，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仿佛下一秒马刀就会砍过来。
直到骑兵们呼啸而过，他才敢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站着，只是双腿还在不停发抖。
“有挺不住的，可以举手退出，去旁边休息。”
王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有几个青壮想要离开。
就听见什长补充道：
“不过，退出的人，中午少一碗饭，也没有鸡蛋。”
这话一出，已经举起来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他们在文渊手下时，每天只能喝稀粥，有时候甚至连稀粥都喝不上。现在不仅能吃饱，表现好还能加鸡蛋，要是因为这点害怕就放弃，太不划算了。
“都是汉子！”
王昭点了点头。
“那继续，这次，骑兵会拿着木棍，假装用长矛刺你们，注意别躲，身体一晃，说不定就给捅个窟窿出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骑兵来来回回冲了五次。
青壮们从最初的哭喊、尿裤子，到后来能勉强站着，虽然脸色还是发白，却没人再想退出。
直到训练结束，王昭才解开他们的绳子：
“今日表现最好的一队，中午加咸鱼干和蒸饼。表现差的，只有糙米饭。”
青壮们一听，瞬间忘了刚才的恐惧。
张柳凑到周平身边，小声问道：“屯长，咱们队能有咸鱼干吗？”
周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刚才最后一次冲阵，咱们队没人跪下，该有的肯定有，你见过教头克扣我们东西吗？”
听到屯长的话，所有的青壮都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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