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镜子?”
孙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也凑了过来,看到镜子里的美人,纷纷发出低声惊叹声。
“这叫琉璃镜。”
王昭解释道。
“倒是比铜镜清楚些。”
孙玥捧着镜子看了又看,眼神里满是欢喜,可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镜子塞回他手里,故作严肃地说:
“这东西看着就金贵,定是你从边市的西域商人那里买的吧?那些商人最是奸诈,专拿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骗钱,快点退回去!”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还是黏在镜子上,手指都忍不住在边缘轻轻碰了碰,显然是舍不得。
王昭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哭笑不得,又把镜子推了回去:
“放心,没花银子。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
孙玥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少女的眼睛开始发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这等透亮的物件,你怎么会做?我听爹爹说,西域的琉璃匠人得学一辈子才能做出半透明的珠子,你这镜子?”
她捧着镜子反复看着,又抬头看了看王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时不时就拿出些让人吃惊的东西,从诗词到手工,再到眼前这面能照见人影的琉璃镜,仿佛没有他不会的事情。
“先前在工坊琢磨出来的,不算难。”王昭淡淡的说道。
孙玥却再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镜子抱在怀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收到同龄人的生辰礼物,更何况是这般神奇的物件。
“愣着干什么,过来。”
孙玥朝他招了招手,脸颊红得像院墙边的海棠花。
王昭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言往前走了两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孙玥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触感柔软温热,像羽毛轻轻拂过,转瞬即逝。
“谢,谢谢你。”
孙玥的声音细若蚊蚋,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屋里,连耳根都红透了,只剩下王昭愣在原地,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心跳竟莫名快了几拍。
院外的海棠花随风落下几片花瓣,落在画案上的宣纸上,晕开一小片淡淡的粉色,像极了少女方才羞红的脸颊。
片刻后,王昭带着笑容走进院内。
寿宴的最后一碗长寿面下肚,桌上的菜肴也去了大半。
孙玥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往常这个时候,父亲总会带着一身风尘赶回,哪怕只坐片刻,也会笑着给她夹一筷子菜。
可今日直到残羹冷炙都凉透了,那熟悉的身影还是没出现。
“将军今日去巡查西寨的烽火台了,说是那边的狼烟信号不太灵便。”
王昭见她望着门口出神,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下午从郭参军那里回来时,恰巧撞见孙老将军带着亲卫匆匆离营。
孙玥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扬起笑容:
“我知道的,爹爹向来如此。寨子里的事比什么都要紧。”
话虽如此,指尖却无意识地掐紧了手中的丝巾。从小到大,父亲的生辰贺礼永远都是一句“玥儿又长一岁了”。
偶尔能吃上一碗他亲手煮的面,已是难得的温情。
大多数时候爹爹都是在军营里。
曾经当鹰扬将军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在清杨寨了还是这样。
可今日不同。
她低头看向妆奁里那面琉璃镜,镜面映出的自己眉眼弯弯,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有个人陪她吃了完整的寿宴,送了件连西域商队都未必有的稀罕物,甚至还被她偷偷亲了一下。
“要是往后每年都能这样就好了”
孙玥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孙玥?”
王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你笑什么?”
少女猛地回神,对上他好奇的目光,脸颊“腾”地红了。
方才那点少女心事被撞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没、没什么!”
王昭看着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一种反差萌的感觉出现在她身上。
往日里在演武场挥刀劈砍时何曾有过这般羞赧?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孙玥却抢先开了口,故意岔开话题:
“对了,你今日去找郭伯伯做什么?他老人家可是个大忙人,天武军的操练章程被他改了又改,连吃饭都捧着兵书。”
提到正事,王昭神色一凛,敛了笑意:
“这事我正想跟你说。我打算从团练营里挑三百个清白出身的兵卒,重新操练。”
孙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重练?这团练营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钱粮问题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知道。”王昭语气坚定。
“但眼下有个难处,军饷。”
“军饷?”孙玥皱起眉,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这可不是小数目。三百人的饷银、军械、粮草,每月至少得数百两,还不算药材和额外开销。”
她放下茶杯,起身就要往内室走,“我攒了些私房钱,现在也没什么想买的,先挪给你用,撑个几旬应该没问题。”
王昭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少女的肌肤细腻,隔着薄薄的襦裙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心里不由的有些感动道:
“不用,你的钱留着吧。”
“那怎么行?”孙玥柳眉一竖,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怕用力过猛伤着王昭,无奈道:“练兵哪能没钱?你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扛枪吧?”
“我今日找你,就是为了筹饷的事。”
王昭开口解释道。
孙玥的神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眼神飘忽不定,迟疑了半晌才压低声音: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去郡道上劫商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