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宁听得这话,气得双拳紧握,指节都泛了白,重重一哼,转身拂袖而去。
李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屑地一撇。
这时,侧门后走出韦挺,他看着李泰,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这般得罪于志宁,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啊。”
李泰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明智不明智的,反正这事我已经做了。”
“你写一封公文送到刑部,于成望不是还压在刑部大牢吗?”
“如今罪状已经查清,留着也没用了,直接处斩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然后把他的人头用石灰腌好,送往各处修路的工地,给那些官员和读书人都看看,贪污那些可怜百姓赖以生存的粮食,就是这样的下场!”
“也好给那些灾民出出气,免得他们再闹出什么乱子。”
韦挺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李泰颔首道:“这事要办得利落些。”
三天之后,于成望被处以腰斩之刑。那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人被拦腰砍断后,往往不会立刻死去,还得在地上挣扎片刻,要过两三分钟才会断气。
长安街头的百姓亲眼目睹了这惨痛的一幕,无不心惊胆战。
于成望被处死后,人头被砍下,用石灰腌制妥当,送往了各地的工地。
消息传开,整个长安城为之震动,无数高官与读书人都被这雷霆手段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泰行事竟如此狠辣,完全不顾及于家的颜面,说斩就斩,丝毫不留情面。
李泰与于志宁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被送到了宫中,呈到了李世民的御案前。
李世民逐字逐句看完那厚厚一叠记录,先是长长叹了口气,随即低声骂了句:“这兔崽子。”
可过了没一会儿,嘴角却又忍不住漾起笑意。
他瞥了眼身旁的李君羡,见对方一脸茫然,便开口问道:“你说他这般毛毛躁躁、冲动行事,这天下,朕如何敢轻易交给他?如何放心让他当这储君?”
“关陇贵族里的于家,那可是世代簪缨的望族,堂堂中书侍郎亲自去他那里求情,不仅没成,反倒被他当众羞辱,还这么快就把于成望给斩了……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
李世民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于志宁不管怎么说,在朝廷里也是有些资历与人脉的,往后为难李泰的人怕是少不了,到头来还得朕给他收拾这烂摊子。”说着,他忍不住冷哼一声。
李君羡听了这话,先是躬身应诺,沉默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依臣看来,一来,殿下先前确实说过,贪墨赈灾粮食者当斩,于成望顶风作案,罪证确凿,处死他本就没什么过错,正好能震慑那些参与救灾的官员与读书人。”
“也好让他们瞧瞧,像于成望这般有靠山的都保不住脑袋,他们若是敢伸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说到这里,李君羡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殿下是个重感情的人。”
“前太子先前那般境地,险些被逼上绝路,殿下心里怕是一直憋着股气。”
“于志宁当年身为太子师,却不尽教导之责,反倒处处推波助澜,把前太子往绝路上逼,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李世民听着,脸上渐渐露出几分笑意,眼底还藏着一丝欣慰:“要不是看他还顾念着兄弟情分,肯为承乾出这口气,朕又何尝会纵容他这般行事。”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都说青雀凉薄,可瞧瞧,哪怕是先前跟他针锋相对的承乾,他也照样放在心上,视作兄长。”
“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得罪关陇贵族的风险,非要揪着于家不放,就为了给承乾出这口恶气。”
说到这里,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罢了,他既有这份心,朕还能真的怪罪他不成?”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似在思索着什么。
李君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陛下嘴上怪罪着魏王冲动,心里对他这番作为却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嫡长子,父子情深,哪怕他后来走上歧路,李世民心里的痛惜与不舍也从未消减。
李承乾落到那般境地,固然有侯君集等人的蛊惑,可于志宁当年那般步步紧逼,又何尝不是把他往绝路上推?
想通了这层关节,李世民对于志宁自然也存着几分火气。
李世民沉吟片刻,抬头看向李君羡:“如今京城里的人,对李泰这事怎么看?”
李君羡连忙回道:“百姓们自然是赞殿下做得好,说他真正为百姓着想;普通官员们除了感慨殿下行事胆大,倒也没什么别的议论。”
“朕问的不是这些。”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加重了几分,“关陇贵族那边呢?”
李君羡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答道:“据底下人回报,他们对此大多没什么明面上的表示。”
“只是有些人私下里不太痛快,说殿下完全不顾及关陇军事贵族的面子;”
“但也有不少人觉得,殿下重情重义,于成望是自寻死路,这事本就怪不得旁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拿起那份谈话记录看了看,随即说道:“你把这个给高明送过去吧。”
李君羡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遵旨。”说罢,便捧着那份记录退了出去,转身送往李承乾的府邸。
李承乾这些日子虽然被禁足府中,不得外出,日子却过得颇为清闲,每日里打打麻将,看看歌舞,李泰也时常来看他,两人聊上几句,反倒比从前当太子时更自在些。
李君羡见到他时,甚至觉得李承乾比以前丰润了些,正坐在府里的小鱼池边悠闲地喂着鱼。
见李君羡来了,李承乾微微皱了皱眉。
他心里清楚,自己如今失了势,除了李泰偶尔来探望,旁人鲜少踏足这府邸,而李君羡向来事务繁忙,今日突然到访,定是有要事。
“想不到李将军今日竟会来探望本王,”李承乾放下手中的鱼食,语气平静,“莫非是父皇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李君羡笑着拱手:“前几日京城里出了点事,属下特来告知殿下。”